('纪满月这一觉几乎睡了对时,中间有几次不踏实,总觉得杜泽成不知藏在什么地方,阴恻恻的看着他笑,恍惚间便要惊醒去寻。每到这时,便会有人在他手上不轻不重的按揉,片刻心里的紧张就被这力道驱散,又睡熟了。待到真的清醒,先是窗外淅沥沥的声音闯进耳朵里。下雨了。纪满月要动,才觉得右手还裹在一片温暖中。睁眼见天色阴沉,身侧一点烛火光。司慎言就坐在床边,一手握着他,另一只手端着本书。烛火给司阁主的轮廓描上一层暖暖的光晕,看上去少了冷肃,温柔许多。纪满月坐起身,见手腕缠着白帛。微晃晃脑袋,只有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之前缺觉引起的头疼,几乎察觉不出了。司慎言对他照顾备至,他总不好再冷着脸:“尊主……一直守着属下吗?”司慎言没说话,放下书,端详他面色片刻,伸手搭他额头。满月下意识就往后躲,可他背后是床头,徒劳。温暖干燥的掌心,扣上他汗湿微冷的额头……“烧退了,我去叫莫大夫来。”说罢,司慎言起身出门,片刻功夫,莫肃然来了,身后还跟着厉怜,端着粥和药。莫肃然诊过脉,向司慎言道:“尊主,公子的身体无大碍,再休息就是了。您这些日子也好几日没合眼,昨儿又彻夜守到现在,去休息个把时辰也好,公子这儿有我们呢。”司慎言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意,起身到外间屏风后的罗汉榻上和衣而卧。纪满月刚才的问题,在莫肃然这儿得到了答案,原来真的是他一直守着自己……他心思飘飘忽忽的,任莫肃然换药,莫大夫的嘱咐他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过心。莫肃然看他这模样,笑着离开了。屋里,只剩下厉怜和在外间休息的司慎言。厉怜端着粥:“师父,您几日没好好吃东西,不能吃硬冷油腻的。”纪满月瞪他:“别瞎叫。”接过碗来,溜达到窗前,将花窗撑开半扇,看街上的风景。雨淅淅沥沥的,黏糊暧昧得如同他的内伤,他披着外氅,在窗边坐下,一勺一勺将白粥喝了干净。厉怜颇有眼力价儿,接过粥碗,道:“师……”话没出口,又被满月瞪一眼,旋即改口,“大哥哥还要添一碗吗,若是没胃口,待会儿,可以沐浴更衣。”这话说到心坎儿里了,满月这身衣裳穿了八日,里衣被汗水浸透了,又干掉,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头发被冰水冲了,又和着汗水,早就打绺儿了。厉怜一提,他瞬间觉得脑袋身上,麻麻蝇蝇,各种皱巴,哪里都痒。“最好不要稍待,现在便去吧。”满月道。这间客栈,每一层都设有浴堂,点沧阁包下了整层,这层的浴堂自然只有自己人用。厉怜进去巡视一圈,里面没人,他放好热水,要伺候纪满月更衣。满月哪里受得了这一套,直接把他轰出去,那小孩儿就又守在门外,恪尽职守:“师父,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喊我,搓澡我拿手。”想也知道,回他的是一句“别瞎叫”。纪满月泡在水里,终于舒服了,片刻,听不见厉怜聒噪,寻思他的身世还没来得及细问呢,便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亲近的人?”半天,那厉怜才道:“我没有家了,自从作人牲那时起,我就没家了。”满月听着,多少心酸,又问:“你说还有个叔叔?”厉怜直言不讳:“郊外的矿脉,是我家与青枫剑派共理的,但我爹死得早,家业被家叔巧取了去……”说着,他顿了顿,“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些,从没想过再接手回来,他却怕我年幼心性不定,有朝一日知道其中好处,索性说我是娘生的野孩子……才有了后来的事儿。”“娘亲呢?”“被逼自尽了。”满月半天没说话,这么细盘,果然这孩子是厉家的小少爷,他口中的叔叔,八成是当日与许小楼相约南泽湖畔的领头文士。“你恨不恨?”满月道。厉怜奔儿都没打:“恨,他们攀诬我父亲母亲,我自然是恨的。”他说完,就听见里间水声响动,不大一会儿功夫,纪满月披了浴袍,笑吟吟地出来了:“既然如此,我带你把公道讨回来如何?”厉怜先是一愣,满月这话显然让他颇为心动,但他懂事儿,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行,你身体没好,不能现在去。”满月拍拍他的头,笑道:“我身子就这样了,好不了,也死不了,”说着,屐子往脚上一踩,掀帘径自往外走,“你去便跟着,若是不去,就帮我备点宵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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