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烨一时不知该如何答,片刻才道:“可能……因为他终归是我父,我不得他心一辈子,横竖是死,临了临了,索性逆了天下,顺他一次,”他深深地看了陶湘一眼,“湘儿啊,奈何桥边,七八十载我也等着你,欠的一杯合卺酒,只得用孟婆汤代替了。”听他这样说,满月即刻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纪烨被吊得太高了,满月尚来不及做什么,就见纪烨嘴角已经有一行浓浓的鲜血淌下,接着,他难以自抑地抽出,像是被呛到了,张嘴一大口的浓稠的血吐出来,滩落在城上。细看里面分明裹着一大截舌头。纪烨根本就不给旁人威胁陶湘的机会。满月震惊于这纨绔的专情,一跃而起,将绳子割断,带着纪烨自高处落于城头。咬舌自尽,其实很难做到即刻便死。大部分人只会先疼晕过去,而后无人施救才会死,死因是失血过多或窒息。纪烨嘴里剩下的半截舌根,止不住痉挛,压迫了整条气管。满月想掰开他的嘴,纪烨却已经意识不清,牙关紧闭,唇缝和鼻腔里,又呛出大量的浓稠血液。满月自问,以他行针的本事,能拖延纪烨一时半刻的性命,然后呢?于人是煎熬,于事情的本身,全无助益。纪满月终是不忍心再看他这般下去,借着手掌掠过他胸口的功夫,震断了他的心脉,给他一个痛快。竞咸帝漠然观之,见纪烨断气了,才道:“没看出来是个有骨气的情种,可惜,没有个好爹。”满月满手沾着纪烨的血。按理说这游戏里他杀人如麻,可今日也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像堵了一滩混泥,闷得喘不过气。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转向陶湘道:“你与纪烨回府之后,司大人与你密谈,许下的所有条件,都还做数……”司慎言曾经说过,想让陶湘埋在祁王父子二人身边做一步暗棋。“纪大人,不必再说了,”陶湘呆愣愣地看着纪烨的尸身,打断满月道,“确实是王爷授意奴婢带世子出逃,但其余诸事奴婢不知。我通过陶潇透露行踪给你,不过是想帮世子对抗父亲,谁知他关键时刻,居然又念回那不值钱的父子情,”她说到这,苦笑了下,“事情闹到这般田地,陶湘已经愧对于他……”那抹苦笑散去,她突然挣开押住她的官军,径直向竞咸帝扑过去。变故只在眨眼之间,皇上身侧三名近侍,钢刀同时出鞘,刺入姑娘单薄的身体。陶湘倒下时,望见纪烨:世子,我这就来了,你不必等我那么久。都城内的武将,这时候大半在准备点兵守城。随陛下上城的,多是文官老臣。这些人岁数不小,很多更大半辈子没见过近距离的斩杀,再被二人的无比情深、死得惨烈震撼着……瘫坐在地的不在少数,黄大人首当其冲。竞咸帝刚没了萧玉,又经这么一出,心情本就不怎么妙,再一看无事气节千丈,有事胆子寸丁的酸儒,闹心极了:“谁敢动摇军心,军棍伺候。”说完,冷冷甩了黄琉一眼,转身下城去了。满月素着脸,跟在皇上身后。下城正好是风口。迎面风劈头盖脸地拍进满月肺里,冲得他喘不上气。他下意识深缓地呼吸,结果那道前几日偃旗息鼓的岔气又被这一道阴风勾起来,倏然在他胸肺间炸得六亲不认。第149章 江平城破祁王趁乱逃了, 但按理说,他想出城没那么容易。竞咸帝下令全城搜捕,掀地皮掘地三尺地找, 人就像蒸发了一样。满月则第一时间蔫溜儿地把阿笙放出来了。姑娘得知萧玉没了, 站在天牢门前半天没说话, 然后向着皇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四个头。她身上没什么重伤, 只是娘娘交给的最后一个差事没办成,面带愧色。满月安慰道:“事有变数是常事, 别往心里去。”阿笙恨恨道:“狄二公子为何要帮金瑞,他明明一口一个师爷爷地喊公子……”满月一脸不以为意,扬起眉毛笑得挺好看的:“他心思高, 自以为帮得是大越皇室的血脉纯粹。”只不过,君心难猜。阿笙似懂非懂的, 满月也不再多解释了。江平郡战火不停,军报接连传来。祁王养的私军大多是不入流的江湖闲散, 真正的高手很少,最重要的是, 他们是临时聚集的,营队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配合, 就算与皇城根的禁军相比, 都该是逊色好几筹。独一样, 胜在人多。丰年带着九野营去了江平郡,算上郡守军,一共不过四万,可对方少说有十万人。乱军连番的佯攻、实攻交杂, 把守城官军搅闹得疲惫不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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