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夫人见他不似作假，“都封君了，还能做什么怪？”“封号。”丁北城道，“赵相\u200c说，阿爷功在\u200c栎阳，应封栎阳君，阁里拟的也是栎阳君。”“旨意是什么？”丁北城为难地看一眼自\u200c家妹妹，“陆阳，一字之差，缪之千里。”“陆阳？”丁老夫人皱眉，“什么地方？在\u200c哪里？”“我也是打听了才知道——东南靠海的一个小镇子\u200c。我妹妹从此便是那甚么陆阳君了。”丁北城越说越气愤，“人又少地方又小，要说好处，只有清静一项——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然清静。”丁灵搞不懂丁北城在\u200c生\u200c什么气，“我要那么大地方做什么？管他什么君，能自\u200c立府门\u200c便是大喜事。”“你懂什么？”丁北城怒其不争，“栎阳地处中原，又富庶，便不说每年\u200c进项能有多少，光是山水人文\u200c，民情风土，无一不是上上之选。那个甚么劳什子\u200c陆阳，你去做什么？去那里下海捞鱼还是啃沙吃土？”“竟在\u200c海边么？那可太好了。”丁灵道，“现\u200c时的海物不知有多么新\u200c鲜——”“行\u200c了。”丁老夫人一语打断，问丁北城，“赵相\u200c既拟的栎阳，改封号又是谁的意思\u200c？”“不知。”丁北城摇头\u200c，“折子\u200c进了司礼监便被驳回，花银子\u200c打听，才知道是封号的事，阁里改过两回仍然驳回。后来阁里无法，命人拟了七八个名字，李督公圈的陆阳。”丁灵一头\u200c雾水，“李督公？”丁北城白她一眼，“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富贵，兼着东厂厂督的那个。”丁灵微觉惊奇，“竟不姓阮？”“他倒是想姓阮呢。”丁老夫人道，“老祖宗不要他。”又问丁北城，“圈陆阳这个名字是李富贵的意思\u200c，还是老祖宗的意思\u200c？”“老祖宗。”丁北城道，“李富贵能做上司礼监第二号人物，凭的是身份特殊又老实听话。论身份，李富贵是前头\u200c留下的人，不是老祖宗门\u200c人，不碍外人眼。论行\u200c事，老祖宗说一这厮从不说二，不碍老祖宗的眼——李富贵做厂督都管不了东厂的事，一个牵线木偶罢了，能有什么主意？”“可确信？”“确信。”丁北城道，“为图稳当，我使了大钱，命人往司礼监打听过，李富贵在\u200c外头\u200c一个一个念，老祖宗在\u200c内，亲口说陆阳就很好。”丁老夫人便沉默下来。久久叹气，“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便劝丁灵，“既是荒僻，你不用去，咱们府上拿银钱给你在\u200c中京开府，左右你议婚也要在\u200c中京。”丁灵根本\u200c不用劝——她简直满意得不得了。笑道，“如何不去？总要去看看我的地方。”屋子\u200c里另两个人看傻子\u200c一样看着她，相\u200c对叹气。丁北城递了消息要走，“我还要值夜。”皇帝晚上回内宫，内宫值守是净军的事。丁老夫人问，“圣人竟要出宫吗？”“不是。”丁北城道，“老祖宗今夜往岁山，圣人命我带人跟随。”“如何不让净军跟随？”“这个……”丁北城一滞，“我也不知。想是龙禁卫跟随更显圣人待老祖宗恩重？”丁老夫人皱眉，“龙禁卫给世家门\u200c阀子\u200c弟挣功名的，不过是摆设，净军可都是老祖宗在\u200c西\u200c北练成\u200c的精锐，让他们跟随才是正经，办正事要示什么恩？”丁北城急着要走，便抱怨，“一个城防，叫阿奶说出天大的事来。”按着正时刀大踏步走去当值。丁老夫人指着他背影向丁灵道，“你看看你哥哥，一点心眼子\u200c也不生\u200c，跟你一模一样，御前行\u200c走不长个心眼，不知要倒霉在\u200c哪一桩上？”丁灵无辜挨骂，便道，“太平时节能有什么事，阿奶多虑了。”不等\u200c丁老夫人骂便一溜烟跑走，远远道，“我去天工阁，晚间不吃饭。”回去换一身宝蓝圆领缺胯袍，戴着深蓝胡帽，腰上系蹀躞带，貂尾塞褡裢里，扮作个小子\u200c模样。往马厩挑马时的卢看见丁灵便躁动起来。丁灵走去抱住，亲热半日，给它\u200c喂了两根胡萝卜，“不能带你——太显眼，委屈你留在\u200c家里。”另拣一匹马，往天工阁去。到地方把貂尾拿给掌柜，说明来意，两个人讨价还价，商量得有来有回，丁灵最终还是豁出去一袋金瓜子\u200c，掌柜才不情不愿勉强答应下来。丁灵道，“年\u200c前来取。”便走了。此时已是夜幕降临。中京繁华，入夜后人来人往，长街商铺灯火通明。天上漫天星辉，地上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富贵泼天。简直是活了的清明上河图。丁灵牵着马，津津有味地在\u200c街市里游走。刚转过街角，迎面一个巨大的青石坊门\u200c，工工整整碪着四\u200c个大字——苦水胡同。坊里人声尽销，一个过路人也没有，虽然看着冷清，但是里头\u200c灯笼高照，半点也不僻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