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换好衣服又钻出来,“我们又不熟。”相拥睡过一千个夜晚而已。我跟小庄说我要自己去吃饭,出了舞团,东弯西绕,又来到了那家餐厅,在窗外打量了许久,服务生殷切地问过我三回,我也没进去吃饭。里面隐隐又传来提琴合奏的弦乐,我准备离开,肩上忽地一沉。回过头去,我看到了期待中的脸庞,“胡教授。”胡渊果然又来到了这里,一眼就看出我的意图,“在等我吗?”我颔首一笑,“进去吧。”从前我和林渡舟在一起时,偶尔有空闲,会陪林渡舟去上大课,藏在几十个人中间,听那些我不明白的理论。我记得当时胡渊教他们人格心理学,他留着胡子,像是课件里的弗洛伊德。“教授,”我坐在他面前,组织好语言,“我有一个朋友,有时候会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仅是性格、喜好,就连声音、语调也有很大差别,这个状态在心理学上有说法吗?”胡渊仍旧像上次一样,苍老的手指交握,整肃地放在桌上,“你的这个朋友,会出现一些记忆缺失的情况吗?比如你和他谈话的过程中,会发现他对一些你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情是完全没有印象的。”我回忆了一下,无奈这些年来和林渡舟的相处实在太过于有限,根本难以分辨他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情况。但他看着我的那双眼睛,我们之间奇特而微妙的距离,让我觉得他记得关于和我共度的所有时刻,我们的依靠、陪伴和情感,他一点也没弄丢。我说:“应该没有。”胡渊点头,给了我答案,“你描述的情况,比较接近于分离性身份障碍,以往被称作多重人格障碍。你可以再对你的朋友多观察一阵子,看看他在性格有明显变化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些生理反应,比如头痛、表情痛苦。另外,分离性身份障碍的子人格之间的遗忘往往不对称,试一试和不同状态的他谈话,看他的人格碎片是不是承担了不同的记忆。”“那……教授,”我悄悄攥着指尖,“子人格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呢?”胡渊眼眸深邃,黑色的瞳孔像深沟巨涧,他答道:“主人格和子人格之间不一定相互知道彼此,如果知道并且能够长期和谐共处的话,甚至可以商量,进行主动的转换……怎么,你的朋友还好吗?”回忆起昨晚的监控画面,林渡舟和那个小孩的声音是有对话的,他们应该知道对方的存在。按照胡渊的说法,他们的共存应该也算是融洽。这么多年,林渡舟的每一篇论文我都看,这些理论我不是不知道。而当我来找胡渊,让他亲口告诉我答案,似乎将自己推向了一个确切的位置。在这一方悬崖峭壁上,林渡舟独自站立,狂风席卷,下面是汹涌的海。我看见自己一步步走上去,走到他的背后,就要拉住他的手。我笑了笑,“还好,也许没有这样严重,他只是最近有些压力。”下午我停下了转圈,练舞一直到日头西斜。回家的路上天色变暗,银灰的云层流动,露出东边大片的深蓝色。天空被突如其来的闪电点亮,我抱着怀里的猫包,来到市医院的门前。遥远的天际传来轰轰的雷声,沉闷而震撼,撕裂了风雨欲来的阴天。小朋友在猫包里好奇地张望,我将猫包放在腿上,坐在门前的花台上等待。一辆越野车在我身边停下,接着迅速降下车窗,里头的人吹了声轻快的口哨。我微微探头,看见了他的脸。这人长着一头暗沉的金发,瞳孔是澄澈的蓝色,欧美人的特征,轮廓却又是东方人的柔和,一看就知应当是一个混血儿。后排的车窗也降下来,一个短发女孩趴在车窗框上,冲外面招手。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门口正走出一个文雅温和的男人,脸上带笑,干净的白色衬衫在阴沉天色中显得突兀。我攥紧了抱着猫包的手,认出了他,是林渡舟隔壁心理咨询室的白医生,白深。怎么每一回和胡渊见面之后就会遇见他。白深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越野车缓缓驶走。整片天空被蜿蜒曲折的光线照亮,闪电在一瞬之后消失无踪,接踵而至的是又一声嘶吼一般的惊雷。零零星星的雨点落在我身上,感受到了沁凉。门口人来人往,行迹匆匆,在雨点渐大的时候基本已经散了个干净。另一边的通道整齐排列着一个又一个浮动的雨伞。小朋友不习惯,在猫包里喵喵叫了两声,我安抚地隔着网面拍拍它的后背,掏出手机,再次拨打前两夜留下的通话记录号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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