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起来也漂亮,不是嚎啕大哭,也并非呜咽嘶吼。眼泪一颗一颗在眼眶里蓄满,眨一眨眼,像盛不住的玉碗,晃晃荡荡的漾出来,沾湿乌浓的眼睫,可怜兮兮地盯着你,一颗一颗面无表情的掉下来。砸在薄奚脸上,烫的要烙下印子。这太尴尬了,岔开腿骑人腰上,分明是真的不能更真的始作俑者,却还要受害人给他咳痰拍背。这算什么。长秋殿一阵兵荒马乱,沈氏兄弟趁乱被小福子撵走了,他苦口婆心:“殿下喜欢沈先生,待他回过心神来,自会去长乐宫找沈先生的。”他这话说得不错,是有几次,渐眠被他深夜撵走,冷了几天,又腆着脸皮凑上来了。沈仰按捺住心里那点儿空落落的异样,艰涩开口:“我义弟…”他挂念薄奚,薄奚此刻却全然无法脱身,抱着个快呛死的渐眠,看上去交颈鸳鸯一样的腻歪。小福子扫了眼,扯出个笑来,敷衍极了:“薄奚他啊,沈先生自放心便是。”沈仰无话可说,带着沈骄刚刚走出殿门,沈骄就哀怨戚戚的咒骂:“狗奴才,以后…以后有你们好看。”“沈骄。”沈仰的声音很冷,令人不寒而栗:“闭嘴。”殿内渐眠杀不了他。多次尝试斩草除根,最终得出的结论让人窒涩。他斜在引枕上,冷冷看着低眉顺目的薄奚。不光杀不了他,还得保住他的小命,他死了,看样子渐眠也没命活了。这算什么?穿进来接替原主被跋舌剁肢,做成人彘么?渐眠恨得牙根痒痒。“少海。”小福子:“傅相要见您。”……议政殿不比东宫,阔冷广寂,踏上汉白玉阶,案桌前端坐着个眉眼胧淡的男人。渐眠眼尾眉梢还泛着红,泛滥的一塌糊涂,裹着厚厚的狐裘,走路都虚浮。傅疏紧皱着眉,显然是看不上他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他微微颔首,连起身都不曾。“少海。”殿内空无一人,渐眠揪了个蒲垫坐在傅疏对面,笑吟吟唤了声傅相。傅疏屈指叩案,淡淡开口:“少海先看折子。”他推过去明黄绢册,上头艳红的允字刺痛人眼。渐眠不必读,这段剧情他烂熟于心。“傅相定好的事,还特意将孤拉过来作什么呢?”他托腮开口,手指在案桌上一点一点:“大雪压境,傅相不想办法,把孤推出去做替罪羔羊,说出去不怕让人笑话么?”傅疏:“殿下身为储君,自当以…”“自当以天下万民为己任。”他没骨头一样瘫在桌案上,凉滑的发泛着甜香,铺在傅疏批了一半的折子上,克谨的字都旖旎。简直荒唐。“少海!”他脑袋隐隐作痛,“起来。”“只是去祭台走个过场,稳稳民心罢了。”是啊,他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事了。渐眠喔了声,掷地有声:“不去。”“你——!”渐眠略抬眼皮,慢吞吞地说:“若是祭祀一场也不能使雪停,届时该如何?”傅疏梗了一瞬,渐眠倾身凑近,“傅相,眼睛真好看呀。”接着,渐眠就看到傅疏从直襟的颈到雪玉一样的耳朵尖,蔓上点点绯红,像红梅落雪,醒目又清明。似为傅疏这般反应,他笑的乐不开支。傅疏此人,也算除了主角薄奚之外笔者刻画笔墨最多的人物。与其指望那个整日沉迷修仙炼丹的皇帝和烂泥扶不上墙的渐眠,倒不如说雪封是傅疏一手扶起来的,这么个智多近妖的男人,却半点儿篡权夺位的心都没动过,当年与川齐交战,若非傅疏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此时充当马奴的就是渐眠了。渐眠欣赏他,但这并不代表渐眠就要为了这所谓的民心去祭台祈福。他眼神晦暗,视线下移,落在这封朝臣上奏的请愿书上。也是这封请愿书,教渐眠在弥天亘地跪了三天三夜,跪废了一双膝。“最多不过三天,这场雪便会停。”渐眠捡过墨条,丢在笔洗里捻了捻,投下一小片荡涤的烟影。他捞起来,在傅疏震惊的目光中将请愿书整个染脏,墨条顺着傅疏落下的允字覆了一遍,最终浓黑到再也看不清。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有小太监顺着汉白玉阶走上来为渐眠撑伞,他走在议政殿外的檐角下,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议政殿的基柱该砸了。”小太监心下一骇,垂首顺眉地回:“殿下,基柱砸了,议政殿不就塌了么?”渐眠不置可否。这样一个清风霁月的傅疏,最后竟落得个千夫所指,以死直谏的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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