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奚身前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应答声。有些奇怪,但傅疏此刻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沉默两秒,说:“也好,这里自然比不得禁庭,天寒地冻,殿下当心些。”渐眠哑着嗓音,“好困。”薄奚顺势将渐眠抱起来,就要往外走,与傅疏擦肩而过时,大氅下,一只细白的手垂下来,小指无力地抽了抽。回程路上。客栈的掌柜再一次见到了那位身份非同凡响的贵客。他的客栈位置偏僻,盖因建在安置营与京都的折中处,这些时日才多了些来客。大多匆匆歇脚,饮过马匹之后便上路。那位贵客是被一个年轻人抱着进来的。虽然未见面容,身上这样的好料子却再不多见。他好像是病了,整个人蜷成虾子缩在那个年轻人怀里,只细窄润白的后颈露出来些,很漂亮。年轻人声音温和,唤回掌柜打量的思绪,“一间上等房,多谢。”他嗳了声,手脚麻利取出钥匙,再不去想些别的。……红烛噼啪,烛芯爆出的火星像旧年与新春交替的剪影,让人只觉心暖意融。雾气染湿了渐眠的发尾,长长铺散在床榻上,蜿蜒曲折。————河蟹啦渐眠哆嗦着往他怀里靠,抱着薄奚的脖子啄吻,“我想办法好不好,我想办法可不可以……”利器要杀人,把五脏六腑都搅烂掉。回答他的只有男人沉默的怀抱。来福客栈被大雾掩埋,连同在这里落脚的一只金凤凰,都不得不栖上那根梧桐枝。雾气稍散,两人启程。渐眠恨恨地咬上薄奚伤重的左肩,模模糊糊的开口:“薄奚,孤一定杀了你。”他撑住马缰的手松开,懒懒地,“殿下随意。”马儿骤然挣脱束缚,没命地撒欢,前蹄蹬起时,吓得渐眠又紧紧把手臂挂在薄奚肩上。是依赖的姿态。薄奚终于发现了他的软肋。很擅长用厚重的乌龟壳保护自己,逗狠了还会用锋利尖牙狠狠咬伤一口,但若是遇到比自己还要难啃的骨头,就会化成一滩甜水,谁都没有他会撒娇。*回宫时已天光初霁。朝堂的动向总是转变的这样快,昨日还是妖相傅疏,今日就成了救国功臣,渐眠托腮听着八卦,昏昏欲睡。屁股还没有从垫子上捂热,外头一声高呵叫他打了个激灵。唱喏的内侍高声:“皇上驾到——”薄奚跪在地上给他揉摁着紧绷的小腿肌肉,闻言一顿,便被渐眠一脚踹开。趿鞋下榻,想到什么,渐眠抬手一勾,鲛纱红的床帷落下,薄奚整个人只剩朦胧轮廓。渐眠迎到外殿,俯身跪下,牵动到身后的伤口,表情无比之扭曲,连带着出声都闷闷,“儿子给父皇见礼。”有双宽大的手托起了他的肘腕。“怎么不叫耶耶?”来人问。渐眠一顿,顺坡下滑:“耶耶安好。”皇帝朝后招了招手,入目先是满卷的宁心咒,再抬眼,对上一双冰凉泛雾的眼睛。是沈仰。真是巧了,渐眠抬眉。沈仰拱手作揖:“少海。”渐眠一头雾水。皇帝从内侍手中接过一卷已经誊写好的宁心咒,那字力透纸背,字字珠玉,实在漂亮。与渐眠那手/狗爬字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他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下,问:“明月的字何时进步的这样快?”沈仰抿唇偏过头去。渐眠眨了眨眼睛,正准备编造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刚一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岁月不曾在皇帝脸上留下太多痕迹,那双与渐眠有着三分相像的眼睛更加柔和,眼角细纹深邃又缱绻。他没有怪罪渐眠。渐眠一向是比较擅长得寸进尺,他只向皇帝身后瞥了一眼,便有上道的小太监谦声开口:“殿下,鹤公公今日身子不适,不曾伴驾左右。”渐眠:“……”很好,蓄意找茬的计谋被拆穿了。皇帝也不恼,撂下纸卷,很轻地将手搭在渐眠肩上。他时常在笑,笑的清隽柔和,平易近人,只是渐眠很难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太多别的情绪来。皇帝此人,绝不简单。渐眠暗自思忖,若他真是个千年老狐狸,又怎会养虎为患,放任川齐的铁骑踏平雪封,自己也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小明月,何时同耶耶如此生分,恩?”落下的尾音意味不明,他惩罚性地捏了捏渐眠的耳朵。圆润透白的耳珠顿时泛滥一片粉艳。思绪回笼,渐眠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懒洋洋地,并不正面回应:“耶耶政务繁忙,若是因儿臣耽误国事,明月未免心生惶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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