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皇后瞧着七公主热得红扑扑的脸蛋, 不由心生几分怜惜, 七公主虚岁两岁,实岁一年零一个月,摊上个糊涂娘,才一丁点大就遭罪,“你要是照顾不好公主,自是有照顾好的人来。”
然后看向刘姑姑,“你亲自带她和公主下去,先给公主擦去身上的热汗,再涂上吸汗祛湿的香粉。”
“奴婢领命。”刘姑姑答应道。
刑才人原想用女儿博同情,此刻,只能一边抽泣,一边眼巴巴看着女儿由傅姆抱走,回头望向皇后,“娘娘……”
“刚才那话,本宫是对傅姆说的,但也是对你说的。”
刘皇后难得疾言厉色,“阿刑,前日本宫就告诉你了,有什么委屈,受了欺负,都可以来找本宫,只要你有理,本宫替你做主,但不要把小七带上,小七还小,受不得折腾,你当成耳畔风,竟一句都没听进去。”
“妾记着,可是司饎司那些人欺人太甚了。”刑才人告状道,司饎司是宫里掌管廪饩柴炭冰块的内官署,隶属于尚食局,“司饎司敷衍妾,自妾降位以来,这几日,给妾和公主的冰,缺斤少两,还不及时,今日领冰时,竟还排在个宫人后头。”
“真是这样?”刘皇后不大信刑才人这掐头去尾的话,“排在哪个宫人后头?”
“是芙华宫的宫人香茹,娘娘,眼下芙华宫一个主子都没有,还要领那么多冰做什么,司饎司那些人更可气,发冰块的人还亲自送上门去,让妾宫里的人等着,不给妾发放冰块,您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这种风气。”
刘皇后一听这话,大体猜到事件的始末,刑才人被降位了,各种待遇下降,再加上司饎司的人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刑才人心里不服气,便闹开了,“阿刑,皇上离宫前,曾和本宫说,要封朱美人为妃,册封仪式从九极山行宫回来就举办。”
“啊,她凭什么呀?”刑才人大吃一惊,忘了告状,也忘了掉眼泪。
刘皇后凉凉看了眼刑才人,“你说她凭什么。”
“妾不活了,陛下心眼偏到天边去了。”
“行了,你真要哭,也等皇上回来,去皇上面前哭。”刘皇后看着刑才人又要抹眼泪,连忙制止,“本宫记得,皇上曾说过,你哭起来很好看,梨花带雨,泪落连泪,你省着点力气,到时候去皇上面前哭。”
反正刘皇后自认为,这种美她欣赏不来,也不知皇上什么眼神。
“这两个月,你安安分分的,等册封朱美人后,本宫会向皇上替你说情,重新恢复婕妤的位份。”刘皇后说完,似没看到刑才人眼里的喜色,又严厉道:“但有一点,往后你给本宫好好照看小七,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不许再出什么岔子。”
“妾身明白,妾身什么都听娘娘的。”刑才人满口答应,眼泪也不掉了。
如此收放自如,刑才人这哭技简直绝了。
刘皇后不管多少次见到,都会感叹神奇,挥手让对方下去,“你先回宫去,等日头落了,本宫再派人送小七回去。”
刑才人高高兴兴地离开,甚至没要皇后去惩罚司饎司的人,刘皇后便估计这件事上,刑才人不占理。
刘姑姑送走了刑才人回来,却是一脸疑虑,“娘娘,刑才人复位的事,您是不是说得太满了?”
她这么问,主要是咱们这位皇上不大好说话。
“放心,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七公主在,又趁着朱美人的喜事,皇上高兴,本宫把几个有子女的低位份嫔妃一起提,皇上会同意的。”刘皇后这个把握还是有的,除了正二品嫔位以上,下面的位份晋升,皇上都不怎么在意。
“朱美人封妃一事,圣旨还没下,娘娘就这么说出去,是不是太早了点?”
“行宫那边,皇上已经让令狐侍中帮忙想封号了,外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宫内也没必要隐瞒,这次前往行宫,皇上只带上朱美人和四皇子,宫里许多人都不满,早点让她们知道,正好早点让她们清醒清醒。”
刘姑姑见自家娘娘不当一回事,脸上不由添了三分急色,“娘娘,奴婢问了传信的人,自从令狐侍中透露出来,随行重臣家的外命妇,一个个全递了拜见朱美人的帖子,跑那边去奉承了。”
“你急什么,阿颜又不会见她们。”刘皇后制止住刘姑姑的絮叨,她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
九极山行宫,仿江南园林修膳,引了五条山中涧流穿梭而过,处处是水,又处在山谷中,每天最多中午两个时辰能被太阳直照,其余时间,太阳都被两边的崇山峻岭给遮挡住,两旁山岭树木郁郁葱葱,使山谷行宫十分凉爽。
夏日里,是一个绝佳的避暑胜地。
行宫占地极广,至少有禁宫一半大,水榭楼台极多,原本是大体按后宫嫔妃给配备的华宇楼阁,只因这次大家都没来,以致于朱颜入住后,才发现行宫十分空旷,她领着儿子阿稷花了三天时间,才把整个行宫逛完。
朱颜到了行宫后,才发现,出了皇宫,真正放飞自我的人,竟是狗皇帝,白日里几乎见不到人影,晚上偶尔也不回来,崇阳长公主来请狗皇帝去她别院,邀请了好几次,连人都没碰到。
最后托人,托到朱颜这儿了。
于是在狗皇帝又一次晚上回来后,朱颜和狗皇帝提起这事。
“不理她,她能有什么正经事,左右不过吃喝玩乐。”狗皇帝不在意道,“朕累了,两天没阖眼了。”挥退屋里侍候的宫人内侍,上前拥住阿颜,打着哈欠靠在阿颜身上,“你就不问问朕干什么去了。”
“陛下想说,自会说的。”朱颜回道,要是不想说,她问了也是白问。
狗皇帝听了,没有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直到朱颜伸手去推开他的脸,才移开,伸手揽着她的脖子靠在凉榻上,闭着眼睛说话,“朕听刑恩说,你把行宫都逛完了?”
朱颜嗯了声,这些天领她逛行宫的人,便是刑恩,刑恩是服侍狗皇帝起居的,竟然没跟在他身边,朱颜只能猜测,狗皇帝大约去了外面。
“朕从前听你说过,你会骑马。”
朱颜很意外,想要抬起身,反而让狗皇帝给紧搂入怀里,“你说过的话,朕都记得。”睁开了眼,轻抚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容颜,含笑道:“比不得你,朕说的话,你从来都不记。”
朱颜扭开头,没接这话。
到如今,认真计较只会没意思。
朱颜听话听音,微垂下眼睑,问道:“难不成陛下想带我去骑马。”
“你要是骑术了得,朕不但带你去骑马,还带你出个远门,只是时间会有点长,得看你舍不舍得下儿子。”
朱颜听了,心里十分惊愕,能出远门?狗皇帝这是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狗皇帝在做什么?
他最近都在察看马场,马场离行宫三十里,登基之初,他下令修膳行宫时,一道在旁边建了个马场,五年下来,通过从西北引进以及繁育,马场已有五万匹马的规模。
他想要彻底解决边患问题,就必须改革军制,重建骑兵,马是关键。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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