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开的药,多是宁神静气。
用陈太医耿直的话说,良医难救求死人。
接下来,朱颜昏睡的时间多,醒过来,除了进食便是喝药,唯一让人放心的,没再吐血了。
短短两日时光,朱颜整个人瘦了一圈,在行宫里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全还了回去,脸上冷白得一丝血色都无。
除夕夜,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
子夜一过,曲姑令人在宫里放了爆竹后,便哄着听过爆竹声精神更抖擞的四皇子去睡觉,“恭喜殿下又长了一岁,该安睡了,明儿精神好,娘娘醒来,见着殿下心里也高兴,娘娘心里一高兴,病就好得快。”
张稷很听话,他希望阿娘的病早点好起来,“吾还在这儿陪阿娘睡,今晚不许把吾抱走。”
“好。”曲姑点头答应。
她发现,有四皇子在身侧,朱颜哪怕从噩梦中惊醒,情绪也会稳定许多,她猜不到前晚养心堂内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朱颜这次病由,却是那晚引起的,病根全在忧思恼怒。
“陛下。”曲姑察觉到走进来的皇上,连忙起身。
四皇子张稷回头,喊了声阿耶。
皇上近前两手抱起儿子。
张稷瞧着阿耶板着脸,有些害怕,主动说道:“阿耶,田田回来后,一直陪着阿娘,下午阿娘醒了一次,吃了小米粥喝了药,还和田田说了很多话。”他今日清晨醒来跟着阿耶去太庙参加祭祖,从太庙出来,阿耶便立即放他回来陪阿娘。
“田田乖。”皇上摸了摸儿子脑袋,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夜深了,跟着你傅姆下去睡觉。”
“田田听阿耶的。”张稷仰着笑脸回道。
一旁的曲姑见了,微愣了下,瞧着四皇子听话地跟着钟傅姆离开,心里暗叹,宫里的孩子总是过分的早熟,有三皇子那般纯厚质朴,更多是四皇子这般异常聪慧的孩子,过早地察觉到宠爱的重要性。
偏偏,作为最该清楚的人,朱颜却想不通这一点。
“这儿有朕,你也下去。”
皇上的命令,让曲姑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唯,临转身时,多交待了一句,“娘娘这两天夜里常常惊醒。”
“朕知道了。”
皇上挥手让曲姑退下,抬头望向躺在床榻上的人儿,一张冷白的脸,白得有些过分,嘴唇同样发白,闭着眼,哪怕昏睡着,眉头依旧紧蹙,似很不安宁,他挨着床榻坐下,伸手摸了摸阿颜的眉头,瘦得脸上只见骨头不见肉。
可眼前的阿颜,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似乎理解了那句:美人在骨不在皮。
他觉得,他可能真病了。
他这两天没来,一是因为他确实很忙,临近年关,本就事多,有各种祭祀,今年又是藩王进京朝觐之期,还有他之前派往回纥的和亲使许节,也赶在这两天回来了,回纥王已同意派两名王女嫁来大虞,以固两国邦交。
二是因为不想再刺激阿颜。
他没料到前晚的事,对阿颜的刺激有这么大,竟会直接病倒。
在他眼里,阿颜的胆子很大。
说胆大包天也不为过。
有胆子不听话,忤逆他,甚至敢对他动手,却还会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他一直就觉得,阿颜是不怕他的。
以往也只有睡着了,才老实些。
可是这天夜里,他却见识到,哪怕连睡觉,她也不老实,惊醒过来后,直接把他从床榻上给推了下来。
从床榻上滚落到地上,哪怕寝宫内的金砖地板上铺有一层厚实的虎皮毛毯,还是摔得很痛,好不容易阖眼睡个安心觉,就这么生生给中断了,翻身站起来,只见罪魁祸首抱着锦被坦然来了一句,“我不知道是你。”
狗皇帝顿时给气笑,“你这张床上,除了朕,就是阿稷,你会不知道是朕?”
朱颜没接这话,刚才在梦里被他追得厉害,惊醒过来,看到他在身旁,梦里是他,醒来还是他,简直阴魂不散,她心里那个气,根本没多想,用尽了吃奶的劲,直接把他推下床。
大约用力过猛,浑身跟脱力一般,连带着脑子也晕乎乎的,没有精神。
眼不见为尽,朱颜索性闭上了眼。
狗皇帝一见,上床抱住朱颜,凑过去逼问道:“阿颜,朕知道你醒了,别给朕装睡,你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朱颜被摇得厉害,又使不上力去推开他,只好道:“我不舒服。”
“你哪儿不舒服。”
狗皇帝心头积攒的那股子气,一下子消散了,变得紧张起来,立即放开朱颜,又摸了摸她额头,“你等着,朕立即去喊太医来。”
朱颜听了这话,突然睁开眼,仔细盯着对方瞧,发现对方翻身下床的动作,紧张得十分凌乱,毫无章法,甚至连罗袜都没穿,赤着脚跑了出去。
毡帘轻摇,幅度很轻,没有带入一丝寒风。
朱颜伸手捂着胸口的位置,突然间意识到,也或者是因为从前她一直在抵触,刻意忽略,狗皇帝确实不是个长情之人,也确实是个贪恋美色之人,但是对她,至少眼下,也存了几分真心。
如果不图长久,只看眼前。
在这一段时间内,她绝对能够做到狐媚君心、红颜祸水。
更遑论,她也没有将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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