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生前被江照雪触碰的地方,都不曾放过。起初萧濯还能白日批批奏折,可日复一日,哪怕太医院的补药不间歇地灌进去,身子亦是虚不受补。直到一日清晨,苟询久久未见帝王起身,不得不违抗皇命闯入内殿,先是被满眼血红的符箓惊愕到,又随即跑到床榻边,“陛下?陛下?!”巫山殿一阵人仰马翻,却无人敢去触碰那些贴在内殿的符箓。太医施针的间隙,江照雪瞥见窗边花瓶上马上要被风吹走的符箓,下意识飘过去伸手接住,重新将其贴在原处,又瞬间愣住,低头望着自己半透明的手。他为何可以……触碰到符箓?不待他深思,身后忽然响起苟询的惊呼,“陛下,太医还未施完针!”一阵风从身后吹来,江照雪转过头,恰巧对上帝王癫狂猩红的双眸。却又不算完全对上,萧濯的目光透过他,落在了花瓶上。“阿雪……是你!是你对不对!”萧濯瘦到只余皮包骨的指尖微颤,摩挲着花瓶上贴好的符箓,“我知道错了,你出来看看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陛下,先施完针再说吧?”苟询有些担忧,陛下近日的状态越发令人不安了。萧濯放下手,走回榻上,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那樽江照雪以前时常摆弄的花瓶。哪怕今日过后,他再也不曾出现过什么幻觉,却越发对那老道士教给他的法子深信不疑。无人能够劝阻他去见江照雪。他已经疯了。纵使将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眼中亦只剩下马上就要见到江照雪的迫切。如同一具看似还活着,灵魂却早已被抽走的干尸。今夜入冬,上云京又下了一场大雪,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大。江照雪坐在窗边,伸出手,出神望着雪花穿过掌心。这个时辰,不用想,也知晓萧濯又在画符。面对一张枯瘦惨白如恶鬼的脸,江照雪并不想多看一眼。谁知下一瞬,火光忽而冲天而起。他猛然回过头,只见整座巫山殿所有的符箓连成一片火海,而火势最凶猛的床榻旁,萧濯抱着他的躯体,视死如归般缓缓闭上眼,往后一仰,跌进火海中。江照雪分明还站在原地,却听见大火里,萧濯凑到他的耳旁,嗓音沙哑,“阿雪,烈火焚身,是我欠你的。”“……可我心甘情愿,不为偿还,只为见你。”第95章 萧濯,我不恨你了耳畔安静下来,只剩烈火蚕食一切的声音。江照雪的魂体穿过火墙,于那对死死抱在一起的尸体前站定,默然垂下眼睫。萧濯焦黑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而手旁边,是大火里唯一不曾被点燃的那枚三角符箓。他鬼使神差俯下身,捡起那枚符箓,指尖不紧不慢将其拆开。符纸上是朱笔写就的繁复符文,与殿中一千零一张,别无二致。除此之外,再无一字。既看不清前路,亦不知晓对错与否,便将自己烧死在巫山殿,皇位拱手让人,只为赌一次与他再见?江照雪面色微冷,松了指尖,符纸从他指间飘落,再次落在地上时只剩下一片灰烬。“陛下?!”“走水了!快救驾!”此时本就是三更,萧濯这三年以来,每到深夜便将所有人驱逐出巫山殿,是以大火烧尽内殿时,才终于惊醒了殿外守夜的宫人。“陛下!”无常一脚踹开屏风,顾不得衣袍被烧毁,便要冲进来,却又愕然睁大眼睛,“君后……?您是君后?!”江照雪回过头,淡淡睨了他一眼,“你来晚了。”那一眼无悲无喜,似乎哪怕萧濯自焚于他面前,也不曾让他动容心痛。随着话音落下,魂体上的禁锢渐渐消失,眼前一切化作火煋散去。江照雪的意识再次沉入黑暗。……“……蠢货。”重重叠叠青色床幔下,平躺于榻上沉睡的人忽而呢喃出声。坐在床榻边的男人本是低垂着头画符,闻言猛然睁眼,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衣裳凌乱,抬手掀开床幔,声音微微颤抖,“阿雪?阿雪是你在说话对么?”“……”江照雪缓缓睁开一条眼缝,只觉周身酸软无力,也不知到底在榻上躺了多久。“阿雪?你醒了?”急切的声音让他偏移目光,撞见一双泛红憔悴的眸子。“我睡了多久?”江照雪张口,才发觉喉间艰涩沙哑,下颔迟钝,应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导致。“半年。”萧濯狭长的眼盈出水光,扶着他坐起身的指尖发着抖,声音比他还要暗哑,“阿雪,你睡了半年。”江照雪垂下眼,瞥见地上被随意丢掉的符箓,眸光微顿,继而抬眼看向萧濯,拧眉道:“你怎么没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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