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宋怀雍早就给许宴山送过信,才不显得十分唐突。
小厮还专程奉了茶,话却并不多问一句的。
许宴山亲自出门来迎,可见重视。
见了面互相打量,薛闲亭觉得此人不错,相貌堂堂,剑眉星目,且他气度不俗,倒有些清流贵公子的意思。
许砚山也在审视着他。
宋怀雍其人最是光明磊落一君子,他有许多朋友,出身最好的当属宋怀雍,毕竟人家姑姑是今上心头肉,这是谁也比不上的。
当年初始,他为此甚至一度避嫌,不同宋怀雍打交道的,后来才知是自己心胸狭隘,错看了人。
那是个最谦逊,最有礼的人。
便是宋怀雍回京后,二人也不曾断了联系。
这次突然接到宋怀雍书信,说是他有个好友,家中妹妹染病,京中名医束手无策,便是他请了宫中御医诊脉,也没法子根治,故而他这个朋友带着两个妹妹四处求医。
如今途径扬州府,他想着既在扬州府有自己这个朋友,便只当是方便行事,毕竟带着两个姑娘,总住在客栈里也不成样子,于是写信告知,怕要叨扰他几日。
许砚山是个心善之人,听闻这样的事情没有不肯的,忙就回明了他父亲,在府中准备下院落住处和一应伺候的使唤丫头来。
不过这么早就进城……
许砚山还是客气寒暄了两句:“想是连夜赶路,舟车劳顿,这样早就进了城,昨夜里恐怕也没休息好,府中早将一应打点布置妥当,还请贵客随我来。”
他倒极有分寸,不问出身,不问名姓。
薛闲亭拱手:“我姓薛,表字从悠,安之说起过,许兄比我年长数月。”
他自报了姓与字,却不提名,也未曾提及出身门庭。
姓薛。
许砚山望向他身后,端坐在官帽椅上带着幕篱的两个女孩儿。
身量还小,看着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不知幕篱之下是何等容色。
可只观周身气度,也只是富贵无极的人家娇养出来的人间富贵花。
京中姓薛的,他自然知道广宁侯府,可广宁侯府只得了一个世子,从没听说过有女孩儿,别人家……
许砚山抿唇。
宋怀雍来信不曾言明,这个薛从悠又含糊其辞,看来是隐姓埋名而来,刻意回避了出身家世,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的。
他不便探究,侧身把路让开:“我表字泽修,也不要一口一个许兄,倒显得见外。”
他一面说,一面头前引路:“知道你带着女眷,我们家也是人多,内宅院里男男女女一大家子,怕姑娘家住进去不方便。
二进院东侧连着一处小院子,平素就是招待客人用的。
我母亲听说是安之来信,特意交代托付,专程又将那处院子收拾了一番,我陪着你们去瞧瞧,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咱们再现改了吧。”
表面上的客套话,薛闲亭是极会说的,只听他笑道:“贸然登门,已经十分打搅,哪里还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舍妹身染怪病,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贵府不嫌晦气,还精心安排住处,我们兄妹心中已是万分感激了。”
倒是个会说话会办事的。
许砚山略想了想,总这么客气也没什么意思,这求医问药,恐怕就要住上好一段时间,他家里人情复杂,所以根本就没打算叫这几个人多接触他家里人,没得再给人看笑话去,或是那几个不知事的弟妹冲撞了贵人而不自知。
于是他沉默下去没再多说什么,只带着人穿庭绕院的,不多时便将人引至二进院东侧所连的满庭芳处。
乍然见了那石雕匾额,宋乐仪不免多看了两眼。
竟这样有缘分。
一路往里走,她更觉得那许夫人是个妙人。
大抵江南水乡的女子总是那样温柔又善解人意。
方才听许砚山说,这地方是许夫人着意重新布置过一番的。
此时入内,满园花香,四下里生机勃勃,在这萧条秋日之中,竟也叫人感受到几分春意。
应该是为着她和赵盈。
想着女孩儿家小小的年纪,身染怪病,要跟着兄长四处求医,怕心情低落,郁郁寡欢,安排下这满园芬芳,各色名花,实在是叫人心情大好的。
人家既是一番好意,她总要有所表示,便牵了牵薛闲亭袖口:“兄长,我很喜欢这些花和盆景。”
小姑娘开口说话,声音是温和的,不是那样娇滴滴的糯哝,更像是端方有度的大家闺秀,温婉清丽。
许砚山不免多看了一眼,觉得不妥,才又匆匆收回目光。
薛闲亭只好替她道谢:“多谢令堂费心安排,目下时辰太早,本该等过会儿带舍妹去拜见。
可我来前四处打听,知道扬州府有游医,今日进城后,实在放心不下这件事,且先到贵府见过,便要带舍妹出门。
令尊与令堂那里,还请你先替我告个失礼,等明日安置下来,一定亲去拜谢。”
许砚山说无妨:“我母亲从不计较这些虚礼,也叮嘱过我,一切以……薛姑娘身体要紧,哪有什么拜见不拜见的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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