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氏在内也吓了一跳。
高氏失笑着摇头:“若不为着你们来,我真是什么人也不想见,这个样子哪里能见客呢?”
云氏只好说些叫她宽心一类的话。
赵盈掖着手坐在云氏身边,抿紧了唇角始终没有开口。
高氏好像也没有了从前的亲切热络。
待她还是和善的,仍旧像极了一个慈爱的长辈,只是晓得她心意之后,终究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了。
她和宋乐仪在屋里坐不住,确认了高氏无碍便想要走,高氏那里好似知道小姑娘家枯坐无聊一般,正同云氏说着家长里短的话,也分出心神叫她。
赵盈抬眼看过去:“您说。”
小姑娘家用上敬语,高氏一如既往的受用爱听,越发慈眉善目:“你们心里记挂我,我就很高兴了,你和乐仪出去玩儿吧,我跟你舅母说会儿话。”
薛闲亭是在家的。
赵盈起先没有挪动,云氏捏着帕子垂在腿上的手也紧了下。
果然高氏又说:“这些日子大郎他……我看着他都觉得害怕,怕他想不开,怕他要出事,不然也不会才停了一时的雨就急着去玉安观,生出这么大的事来。
这两天睡得昏昏沉沉,昨儿听侯爷说,玉明送我回府那天,他私下里同玉明不知说了些什么。
我的确是没有精神问他,也只怕问了他不会如实告诉我。
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人,你和乐仪替我去问问他,好歹叫我宽宽心。”
云氏不动声色皱了把眉头,赵盈是看在眼里的。
而云氏嘴角动的第一下,赵盈就扣在了她手腕上。
在云氏真正开口之前,她已经应下高氏所言:“好,那您和舅母说话,也别太伤神,仔细累着,我去寻他,若问出个所以然,再来告诉您。”
她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礼是端了,可连半礼都算不上。
云氏和宋乐仪都是打心眼里高兴不起来,高氏未必不知,再看看赵盈那和从前大不同的礼数,心头直坠。
可是话说出了口,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孩儿,心气儿高,她在京城这样人精扎堆的地方混迹了大半辈子,当然知道怎么捋顺赵盈身上的毛。
但儿子就一个,她也顾不上这些。
于是转头看云氏:“你替永嘉生气的吧?”
被人这样直截了当问到脸上来,云氏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后来想了想,索性沉了沉声:“元元母妃去得早,皇上虽疼她,可宫里的孩子长大都不易,每回她出宫,我见她总爱怜不够,待她比乐仪还要亲。你说那些话,叫她做的事,我确实是生气。”
高氏点点头。
云氏还是找补了两句:“但我是当娘的人,不是不能体谅你。”
“你是性情柔善,换做旁人哪里有这样的体谅。”高氏长叹着,脸上再没了半分柔缓,余下的尽是愁闷,“我也实在是没法子了。”
·
从高氏屋里出来,宋乐仪长舒出一口气来。
那口气憋在她心里,在高氏病榻前,尤其是听见她那些话的时候,觉得头顶压下千斤重的石块,压的人几乎喘不上气。
她太不喜欢现在的高氏了。
赵盈走得快,她疾步追上去:“她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去吗?你真的有打算替她去规劝薛闲亭?”
规劝?
她可没打算做这种翻来覆去的事。
她现在回想起来甚至觉得,先前答应高氏求什么赐婚圣旨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她怎么会糊涂到高氏那样的地步,以为薛闲亭听她几句劝,看高氏流几滴眼泪,就会服软妥协。
赵盈摇头,反手挽上宋乐仪左臂:“高夫人在病中,她说什么暂且应着,叫她且宽心罢了。”
从她二人身后方向缓步而来的薛闲亭靠近之时只有最后一句尾音入耳。
他脚下顿住:“看样子我找对了说客。”
他靠过来的时候脚步分明是刻意放轻,没叫人听见一点儿脚步声,现在站在人背后突然出声,把赵盈和宋乐仪都吓了一跳。
赵盈虎着脸扭头看他,宋乐仪那里也叫嚣起来:“你是什么时候添了新毛病,躲在人背后吓唬人!”
薛闲亭应该是为赵盈的态度松软而心情大好,被宋乐仪抢白一句也不觉得如何,伸了个懒腰,感受着春光灿烂,雨后明媚,深吸口气:“的确存了些私心,想听听你们背后会怎么说我的事。”
赵盈啧声,偏生觉得这样的薛闲亭实在要顺眼太多。
前些时他垂头丧气更多,尤其是那天找到司隶院,生着闷气,还要听她说那些绝情的话,他走的时候落寞的背影确实有些刺眼。
想着她也笑起来:“高夫人可不管这些,一面不敢逼你太紧,一面仍惦记着你娶妻的事。”
薛闲亭挑眉:“那是我的事,你只要不掺和就够了。”
他话音落下之后也没等赵盈再说别的,指尖朝府门口方向点了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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