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晖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怪不得李存璋要选你去传信呢。”朱珍上下扫视着李存晖,又问道:“李克用在哪?”
“这却不知也。”李存晖苦着脸说道:“我等困守孤城,如何得知晋王行踪?”
围住他的军士又要动手,朱珍摆了摆手,道:“算了吧,这是实话。”
“将军明鉴。”李存晖感激地说道。
“卢彦威呢?可知他在何处?”朱珍问道。
“他没来幽州,听闻遁去成德了。”李存晖说道。
朱珍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可他的话。不过卢彦威兵不满千,跑哪去都无所谓了,掀不起大浪来。
“你可想活?”朱珍站起身,问道。
“想!”李存晖毫不犹豫地点头。
朱珍想了想,放此人回城也没甚用,便道:“那就去城下劝降吧。让守军看看,无论派多少信使出去,都到不了河东。”
“遵命。”李存晖很干脆地答道。
他没有任何选择,只有死或生。但他也知道,作为掌握机密的信使、斥候、细作之类,一旦落入敌人手里,想痛痛快快地死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了,残忍到令人发指的更是数不胜数——用钩子从你屁眼里勾出肠子,你怕不怕?诸如此类的手段很多,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啊。
朱珍很快来到了葛从周的营帐,将审问到的情况具实禀报。
葛从周正在与部将、幕僚商议攻城细节,听后沉思了一下,道:“就这么安排吧。”
朱珍领命退去。
出了大帐,冷风一吹,心中无端有些烦躁。
葛从周都爬在他头上!
想当年在梁王帐下,庞师古的资历都要比他差一截,也就胡真等少数人能与他并立。
哦,对了,还有个谢瞳。他资历也很老,但中途入朝,发展受挫。投夏之后,又抖起来了,也混得比他好。不过听闻他已经病逝了,这就有点可惜。
葛从周算什么东西?小字辈罢了!
朱珍心中很不爽,不过面上仍然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并未对外表露任何一丝。
※※※※※※
午后时分,朱珍带着一众人马,绕城巡视了一圈,然后抵达了邵嗣武的营地。
营前布满荆棘,壕沟、壕墙、隔断挖得一丝不苟,观其型制,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朱珍知道,能把营寨修成一个模样,没有任何个人特点的,都是武学生。
武学生的教材他也看过,当时还极为震撼来着。将门世家的不传之秘,就这样一点一滴全教给了武学生,并在实战中总结经验,不断改进,听闻教材都改到第五版了。
邵圣似乎不懂什么叫敝帚自珍。
这种行为,就像科举取士一样,在挖将门的根啊。
比如简简单单一个扎营,如何选址,怎么建造,怎样警戒等等,这些东西能公开教?朱珍觉得,将门世家珍藏的所谓私传兵书,大部分都可以扔了,因为你们记录的内容,还不一定有武学二十年战争总结出来的精炼。
当然,这并不是说将门世家就没有用了,只能说一切看人,也看天分。
学习同样的东西,有些人就学得好,有些人学得很差。将门世家从小熏陶,还是有点优势的,前提是他们别耽于享乐,自己堕落了。
“殿下。”拐到营后之时,朱珍看到了赵王,立刻下马行礼。
“朱虞候。”邵嗣武回礼。
“殿下在练兵?”朱珍看了看在空地上列阵的控鹤军士卒,说道。
“正是。”邵嗣武心中一动,很多人都说,朱珍擅长练兵,经他手的新兵,成军很快,士气高昂,军阵有模有样,就是他很少向别人透露自己的诀窍。
“这兵——不太行啊。”朱珍看了一会,笑道。
“上阵打几仗就行了。不行的死了,活下来的都是好兵。”曹议金不服气地说道。
“你那是草贼的练兵之法。”朱珍说道:“昔年黄巢就是这么练兵的,十个兵里才能练出一个好兵,很多好苗子都白白死了,值得吗?”
曹议金有些恼火,正要与朱珍理论,却被邵嗣武拦住了。
“练兵之法,各有诀窍。朱虞候若有暇,日后还请多多指教。”邵嗣武说道:“都是朝廷王师,若练好了,上阵时少些死伤,便是大功德一件。圣人欣闻,或有褒赏。”
朱珍若有所思,道:“此事容后再说。”
“麻烦朱虞候了。”邵嗣武躬身一礼,道。
朱珍叹了口气,暂时不接这个话题。控鹤军能不能保留下来,还不好说呢。
他转而问道:“今日巡视至此,便是想问问攻城诸般事物,可已准备妥当?”
“填壕车、发烟车、云梯车、砲车已打制数百辆,行女墙也有数具。另有人在觅地挖甬道,不过土冻得梆梆硬,不好挖。”邵嗣武说道。
“不错。”朱珍赞道:“殿下以弱冠之龄,行事便如此周全,未来可期啊。这幽州城,打还是得打一下的。不打掉贼人的侥幸之心,劝降的效果不会好到哪里去。殿下准备得这么充分,看来我是白担心一场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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