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薇死定了,没法救,这是钟言此时唯一的想法。
别说是钟言,萧薇也是这样想的,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
就是这样一个双方都认定必死的局面,何问灵却忽然被弹开了,如同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她这样一弹,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树上,钟言眼瞧着她的脑袋磕向后方,听到了头骨和坚硬树干相撞的声音。
咚!
一声之后,何问灵不再动弹,身体靠着树往下滑,慢慢地倒在了树根处。
怎么回事?钟言就在她两米之外,上一秒的思绪还停留在萧薇必死的结局里。眼前的转变太令人震惊,可是他也顾不上花时间震惊,起身走向何问灵。谁知刚一起来,想要呕吐的感觉又来,他赶快将胃里那团会动的血咽了回去,朝何问灵靠近。
何问灵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钟言蹲下去,手指压在她的脖子上试探跳动。
“你这样动她……没事吗?”萧薇怯怯地问,刚才推了钟言一把,已经用光勇气。
“她晕了。”钟言摸到了脉搏,“快过来,帮忙!”
帮忙?萧薇的腿还软着,踉跄过来:“怎么帮?”
“把她衣服脱了!能脱多少脱多少!”钟言已经开始动手,白色的羽绒服拉链一拉开,只见何问灵的肚子已经凸了起来。萧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开始脱何问灵的靴子,再抬头时,钟言掀开了何问灵的毛衣。
原本平坦的腹部竟然有一个柚子大小的瘤子,仔细看还能看出它是一个人头。
附身太久,身上已经开始变了,钟言从袖口取出一把木刀,左手抓住了那个人头瘤的头盖骨,拇指插入它的眼窝。人头瘤发出尖锐的叫声,像是婴儿不愿离开母亲的啼哭,肉瘤也开始变化,连接着何问灵皮肤的地方竟然生出四根小肉芽。
它要长手脚!钟言没再耽误,一刀插入人头瘤的天灵盖,腕口转动使劲一搅,尖锐的哭声变得更加刺耳,仿佛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儿。钟言左手再转,将人头瘤拧动半圈,生生地拔了起来。
和何问灵相接的地方还没断开,也扯起了她的皮肉。肉芽生长飞快,已经能看出手指和脚趾。钟言没再耽误,拔刀,木刃割向连接之处,刀刃看着钝,却出奇得快,只不过将人头瘤割下的瞬间它在钟言手里变成了一根焦黑的木炭。
瘤子被取下来,何问灵身上也多了碗口大的一个伤口,不深,可皮肤被撕掉一块。萧薇还没停下脱她衣服的动作,钟言没让她停,她就不敢停,生怕破坏了这驱鬼行为里的任何一步。
“把她扒光,衣服都扔得远远的,把你的羽绒服给她披上。”钟言已经站了起来,人头瘤还在长,五官已经出现。这时,他的肚子发出很明显的一声“咕叽”,柔软的触手找准机会伸了出来,往哭声的方向探了探。
人头瘤忽然不哭了。
钟言笑了,饭点一到,生鬼涂炭。
萧薇一时没顾得上抬头,用哆嗦的手将何问灵扒光,连内衣都没剩下。这个关卡谁还顾得上什么隐私,能活着就行。最后她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盖在何问灵身上,只是不确定这样能否帮她抗寒,说不定还没出煞就已经冻死了。等到她缓过神,才听到头顶有咀嚼声。
她抬头,钟言双手捧着那个不断挣扎的人头瘤正啃,鲜红的血抹了他一嘴,眼尾还溅上几滴,如魑魅魍魉。
可是萧薇此时此刻竟然不害怕,她就这样看着钟言吃,但恶臭味不停袭来,让她作呕,人头瘤早就没了声音,成了钟言嘴里的一团腐肉,偶尔还能听到嚼骨头的响动。这样一团污秽却成了钟言眼中的美食,他吃得很满足,时不时还笑眯眯地弯一弯眼睛,像是品尝。
满手都是鲜血和碎肉,甚至将指缝都舔舐干净,钟言这才满足,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你害怕我了?”擦完手,钟言抹掉了嘴边的血。
萧薇意外地摇了摇头。“你……又吃了一个恶鬼?”
“恶鬼?”钟言摸着肚子说,“算不上鬼,只是附身长出来的东西。恶鬼要是这么容易吃到,我也不会饿着肚子游荡这么久。何问灵的衣服都脱了?”
“脱了。”萧薇冷得抱住双臂。
“那就好。”钟言点头,地上的何问灵脸色惨白,“被附身的人所穿之物皆有鬼气,如果不赶紧换掉必定不好。”
原来是这样……萧薇停顿了几秒:“那为什么她碰我一下就……”
“莫不是八字的关系?你的命不近鬼怪?”钟言自言自语,弯腰抓住了萧薇的手腕,一切可疑的事都指向了她,但现在什么都算不出来。
“你出生年月日多少?”钟言再问。
萧薇想都没想,详细地告诉了他。
“没什么特殊之处啊……”钟言闭上眼睛算了算,“难道你身上有法器?”
“没有啊,我这次出来……其实是寻死,身上就一部手机,还有身份证,你要看吗?”萧薇从裤兜里掏出证件。
“寻死?为什么寻死?”钟言并没有检查证件,“你不怕你爸妈伤心?”
“他们……早就过世了。”萧薇一五一十地说,“我是姥姥亲手带大的。”
钟言细细再问:“你姥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的地方……倒是没有。”萧薇摇头,又想起一件事来,“啊,我小时候……有件事吓着我了。”
“快说。”钟言催促。
萧薇回忆:“那年我小学三年级,刚和姥姥搬进了新家。那栋房子很旧,我们住顶层,每天放学回家我都害怕,因为楼道里没有感应灯。那栋楼也很怪,总是照不到阳光,楼道里阴森森的,哪怕是夏天也不热。住进去没多久,姥姥就开始刷门。”
“刷门?”钟言不解。
“对,用油漆刷门。”萧薇说,“原本那扇门是浅色的,姥姥说颜色不好,愣是刷成了大红色,看着就瘆人。姥姥在楼下开了家裁缝铺,经常忙到很晚,我一般都是在家写作业,留着灯等她回家。有一天晚上……”
说到这里,萧薇停了一下。
“有一天晚上,我写作业。”萧薇仿佛变回了那个懦弱的小女孩儿,“门外有敲门声,声音很小,很小。外面已经黑天了,我不敢开门,就问门外是谁。问了好半天都没人回应。我很害怕,想给姥姥打电话让她回来,这时敲门声又来了,门外就是她的声音。”
“‘小薇开门’,她是这样说的,可我不敢开,因为家里就一串钥匙,已经被姥姥拿走了,她不可能进不来。我不吭声,门外那个人就一直敲,一直喊我的名字,就是姥姥的声音。”
“后来我担心真的是姥姥进不来,就悄悄地走到门前去看猫眼,一点声音都没出。门外好黑好黑,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从那个轮廓来看,门外的人确实是我姥姥,那个发型,那身衣服……”
“你开门了?”钟言忙问。
“没有,我吓晕过去了。”萧薇神情木然,“因为门外的姥姥是背向门敲门的,她看的是楼道,我看的是她的背影。后来我再醒来就躺在床上了,姥姥说,是我读书太用功,睡着了瞎做梦。我从小胆小,不敢想,干脆就相信是瞎做梦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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