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元耗尽……”
白真人喃喃开口,他眼中的悲意似无法抑制般流散出来,“她自称闭关,实则明知自己寿元将尽,待我发现时,她已经坐化,就只剩下一具遗体,还有……这块墓碑。”
“上面的字,也是她所留,白琅之妻,南禾之幕。”
孤小星没有说话,听着白真人似自我般的呢喃。
“白琅一生,可对所有人说于心无愧,唯独对她,我有三愧。”
“南禾本生在魔门,我杀她父,这是第一愧,或许,当时会有更好的方式。”
“后来,她动情于我,追随我一生,反倒是我,心结于对她有杀父之仇,误她一生,这是第二愧。”
“现在到她故去,这块墓碑都还要她自己写,白琅之妻,南禾之幕……”
这是第三愧。
白真人说着,老眼已是朦胧,他一直都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但此刻看上去,却仿佛老了数十岁,长发灰白。
孤小星听得明白,心中也同样泛起了苦涩。
确实,是白叔辜负了南禾长老。
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念杀父之仇也要追随一生的女子,是何其勇敢,又是何其执着。
即便求而不得,却也纵死不悔,亦要在自己墓碑中,刻下他的名字。
但孤小星却不知如何言评,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天意弄人。
偏偏是白叔,杀了南禾之父。
偏偏,白叔也是个重情之人。
因为重情,所以不敢。
南禾长老可以义无反顾,求而不得,到最后凄苦离世。
但孤小星明白,其实白叔同样痛苦,心中有结,手上有血,那是南禾生父之血,一个重情之人,又怎敢拿这样的手去碰她。
或许,白叔没有那么重情,结局会有所不同。
但是没有或许,这就是一场天意弄人的悲剧。
南禾至死不悔,而白叔活着,此刻却比任何人都后悔。
孤小星默默听白叔将所有话言尽,也没能说出一个“节哀”,只是默默对着墓碑,行了拜礼。
在整个噬灵宗,除了白真人之外,孤小星最敬重的,便是南禾长老。
这一拜,不仅是为他自己拜,也是为东方雨而拜,当初,东方雨在噬灵宗时,便是南禾长老座下的记名弟子。
而今,南禾不再。
自从踏上修行路起,孤小星就很反感这种生离死别,他本不为长生,却永远不想身边人死在眼前,直至孤小星抬起头时,他神情已经由苦涩转变为坚定。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徐千行站在孤小星身后,一起对南禾长老行着拜礼,眼中也是带着凄然愁绪。
尽管她来自御剑宗,在噬灵宗的这十年与南禾长老也没有过太多走动,但此刻听着白真人的话,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酸楚。
特别是她作为一个女子,更能感同身受,若站在南禾长老的角度,她能如此义无反顾去追随小星吗?
她没有答案。
可蓦然间,当她发现小星忽然看向自己,发现那双眼眸中无比坚定的神色时,她明白了。
她不需要这个答案。
而后,孤小星带着徐千行,拜别了白真人。
白真人看着孤小星二人离去的方向,不知是不是将心中所有的愧疚言说出来的原因,还是看到孤小星回来之后,而感到心安。
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
他缓缓走到树下,坐靠下来,取出一个酒葫芦,仰头饮了一口,看着那墓碑,眼中渐渐露出了情愫爱慕。
这一丝情愫,或许连白真人自己都不知道掩藏了多少年,此刻流露出来,很深,很浓。
“他们都说我一生心系宗门,其实,我的一生都在逃,逃着逃着,就老了,也累了……!”
“现在我不想逃了,也不想管宗门那点事儿,就这么让我陪着你……可好?!”
有微风拂过树梢,叶儿声声,似在回应……
孤小星带着徐千行,一步出现在宗门大山的山巅之上,这里,是他的住所。
只见孤小星嘴唇微动,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但在数万里之外,正在对战的两人却是双目一凝,脑海之中一个声音蓦然出现。
“回宗见我。”
顿时,两人瞪大了眼睛,身形于对战中,戛然而止,先是不敢置信,随即又是露出狂喜之色。
这两人,自然是杜许与孤念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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