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田拿枪指着虎田由衣的手搭上扳机,“再说一遍,底下有什么?”
虎田繁次脸色煞白,哆嗦着说不出话,就在前头的人枪口一低,正要冲着虎田由衣的大腿扣下扳机的时候,一个稚嫩清澈的童声忽然响起。
“虎田姐姐的那个问题我来回答吧,因为他发现安室哥哥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器。”
虎田由衣愕然扭头,平淡的情绪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柯南君?”
会议室里,正挂着耳机监听这头动静的服部呼吸一滞,源辉月轻轻皱了一下眉。
黑色头发的小孩子从座位底下爬起来,抬头冲着前头的人一笑,无辜地说,“刚才你们上车的时候我悄悄跟在繁次哥哥后面溜上来了,是我拜托他不要说出来的。”
“你……”
这年头的熊孩子作死方式一个比一个新颖且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虎田由衣惊愕地盯着他,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回归正题吧,”柯南定定看向驾驶座,“我说得没错吧竹田先生,虎田姐姐说安室哥哥差不多要怀疑你了,其实不是,他怀疑你的时间要比这更早,甚至在龙尾桑死亡之前他就在你身上放了定位器。虎田达荣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所以龙尾桑是你亲手杀的。你那天的说法和定位器显示的信息产生了冲突,你在发现这一点之后,知道安室哥哥可能已经确定你是凶手了,所以才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杀死他灭口。”
后视镜中映照出了竹田眯起的眼睛,那是个类似于鳄鱼的血腥残忍的打量。
被打量的名侦探镇定自若,“只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你直接对安室哥哥动手,不怕引来其他注意吗?”
“你是说警视厅?”竹田扯开一个笑,嗓音低哑,“有个人跟我保证过,就算那个叫做安室透的警察死在这里,警视厅也绝对不会派人来调查。”
柯南立即追问,“谁?”
汽车猛地一停,惯性带着车内的众人集体往前窜了一下。竹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提醒,“繁次,你该下车了。”
再次被点名的虎田繁次像只忽然被人单独从笼子里拎出去的竹鼠,惊恐地抬头,延迟了几秒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下意识问,“那,那嫂子他们……”
“他们是我的人质。”
“我,我……”
他低头看看后座的小孩子,几乎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柯、柯南君他还只是个小朋友,他……”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竹田的声音顷刻变冷,“立即给我下去。”
虎田繁次僵在了座位上。
“繁次,”虎田由衣终于开口,“你先下车吧。”
“我……”他惨白着脸,好一会儿,忽然垂着脑袋低低说,“嫂子,我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虎田由衣一顿,然后轻轻点头,“我知道,你先走,我不会有事的。”
他又低头看看柯南,黑发小孩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慢慢拉开身旁的车门,虎田繁次终于迟缓地挪下了车。
似乎对他方才“家人只有虎田由衣”的言论有些不满,车窗缝隙后传来一声竹田繁的冷哼,随即汽车重新启动,喷出一口辛辣呛人的尾气,绝尘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熏的,虎田繁次的眼眶当即就红了,他抖着手重新掏出手机拨通了大和敢助的号码,一开口终于带上了哭腔。
“大和警官,我是繁次,我刚刚被竹田警部扔下了车,嫂子还有一个叫柯南的小朋友还在车上,你快点去救他们,求求你快点去救救他们……”
.
会议室里,接到电话的大和敢助带着人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大门。
这位向来镇定的青年警官脚步中几乎带上了几分惶急,服部平次目送着他的背影,语气有点低沉,“虎田桑上车之前就知道竹田警部是在背后策划一切的凶手了?”
“差不多。”
“她为什么不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告诉大和警官,他们不是发小吗?”
“大和警官当时还在竹田手底下,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后一不小心露出什么端倪,你觉得那位连警视厅的警察都不放在眼里的竹田警部,敢不敢多杀一个人?”
服部急忙道,“但除了竹田警部,搜查一课也有其他警察吧,总不能全都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话是这样说,但是她敢相信谁呢?”
源辉月看了一眼怔住的少年侦探,难得有了一点耐心,“长野县目前搜查一课的课长黑田管理官是前不久空降的,虎田对他缺乏了解。而我们之前就猜测过,竹田警部背后可能有一个藏在长野县警中的组织,黑田管理官初来乍到,未必已经弄清楚了里头的弯弯绕绕,再加上他是从警察厅过来的,大部分资源和背景也都在东京,你父亲也是本部长,应该清楚以目前日本警界辖区自治的情况,就算在东京呼风唤雨,到了长野也不一定行得通。”
“而目前长野县的刑事部长——”
她看向会议室中央,服部也跟着抬头。长野县的刑事部长姓川口,到的时候还特意来跟源辉月打了招呼。只不过情况紧急,他没有做过多寒暄,立即参与进了对竹田警部的搜查和对人质的营救里,看起来兢兢业业。
“他就是黑田之前的上一任搜查一课课长,在他担任课长期间,竹田不仅私底下参与了扣押物贩卖还一手操控了村里的赌局,换做你是虎田,你敢信他吗?”
“……”
身旁的少年陷入沉默,她转头看过去。少年侦探正焉哒哒地耷拉着眼皮,大概是这个情形想一想就让人窒息,他亲身带入想了一下,难得地有点沉默,“如果我是虎田桑的话……”
一个既定的事实是,服部平次少年也算是特权阶级的一员,源辉月方才提的这些事情其实全都不需要他去考虑,他只管找出凶手,警方天然会是他的同盟,洒在他身上的阳光永远是公平且公正的。
所以这种一个人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自己的同僚、上司、甚至枕边人,谁都不能信任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他的人生还短,更无从体验。
只不过这也是件好事。
时人常常歌颂苦难,认为苦难是种人生的修行,源辉月对此只觉得那些人吃饱了撑的,能生活在阳光下,为什么非得去自找苦吃?她自己是懒得去,也没打算让看着的孩子专门去了解后面的黑暗,正要漫不经心把这个话题岔开,就见服部平次忽然抬头,被仙人摸了一下脑壳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源辉月:“?”
“我明白为什么虎田桑要坐上那辆车了。因为现任刑警挟持人质潜逃比他疑似某桩案件的凶手,闹出来的动静要大得多,对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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