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北山只有一个大祭司,现下他马上要死了, 没有人会保佑他。
姜时镜不疾不徐道:“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 山神无法左右, 你若是担心,不如上楼。”
晴天攥着手里的脏布巾, 犹豫道:“可是大祭司说……”
“他不会怪你的。”桑枝猛地回神,看向晴天笑言道,“须吏也在楼上, 可能只是怕你害怕它。”
晴天愣愣地仰头望着少女许久, 清澈的眼眸眨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将布巾在地上扑开, 认真道:“那等我擦完地,大祭司还未睡醒的话, 我再上楼,这样他就不会发现我违背嘱咐。”
顿了下:“谢谢,精怪姐姐和漂亮哥哥。”
说着擦拭地面上灰尘的动作快了很多。
十二月中旬, 蔚蓝的天际被层层叠叠的乌云堆叠遮盖, 寒风夹杂着尘土掠过树梢, 有大型动物在山间奔跑发出簌簌声。
桑枝不解地仰头望着突然阴沉的天:“是要下雨了吗?”
早上出门时分明还是一幅晴空万里的模样,北方的天气也这么多变?
姜时镜走在她身后,手里握着已经变凉的汤婆子,道:“看着脚下的路。”
树木与积雪的阴影笼罩下,桑枝瞧不清山脚下的村庄,只能依稀看见模糊的小半个屋顶,在树叶的晃动下若隐若现。
越接近山脚,空气中泥土的潮湿味越重,混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血腥。
桑枝觉得自己的嗅觉出现了问题,她古怪地皱起鼻子:“我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
随着话音一落,不安感从心底迸发,不消片刻蔓延全身。
此时距离村子还有一半的路程,山路围着白北山环绕而上,他们刚好在山的侧后边,更瞧不见村落。
“你没闻错,很重的血腥味,从山脚飘上来的。”姜时镜拨弄了一下路边的积着雪的枝干,雪扑扑往下落的同时,寒气扑面,冲散了浓重的血味。
桑枝面色逐渐凝重,眉间不由拧起:“这里靠近边疆,蛮夷突破边城打过来了?”
这里的位置刚巧能看见村落外的荒地,积雪上是四五条车轮碾压过的痕迹,还有杂乱无章的脚印交错掺杂在一起,蛮夷常年居住在草原上,擅长以马蹄掠夺。
这种痕迹……更像是咸鱼教的人……
意识到这点后,少年的眸色一瞬暗了下去:“先下山。”
话音刚落,踉跄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还不止一道。
桑枝条件反射地握住了腰间的骨笛。
还不忘往姜时镜的身后撤了一步,小声道:“蛮夷人也信山神?”
姜时镜面色一冷,挡在少女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通往下山路的阶梯拐角:“不是蛮夷人。”
桑枝愣了下:“?”
脚步声逐渐靠近,伴随着气喘吁吁的说话声,带着慌乱和害怕。
“快,马上就到山顶咧,大祭司一定有办法救我们。”
“我不行咧,你爬得动赶紧上去报信,嗡管我咧。”
“娃子你跑得快,赶紧跑,不然那些怪物要把整个村,村子吃么咧。”
浓重的口音混着哭腔交错在一起,风起,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连寒气都压不住。
桑枝震惊道:“是村民。”
姜时镜几步下阶梯,走到拐弯口才发现这里或坐或躺了数十个村民,男女老少皆有,身上大小不一地沾着鲜血。
一群人里的只有孩子和女子没受伤,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躺在地上的村民最为严重,几乎是同伴一点点拖上来,鲜红的血滴滴答答地淌进泥土里,顺着上山的阶梯蔓延,成为血路。
姜时镜脸色一变:“发生什么事情了。”
村民被吓了一跳,差点爬起来往山间跑,手里的菜刀高举,许久才在惊吓之余看清来人。
捧着狂跳的心脏,不安道:“是你们啊,外乡人。”
桑枝此时也走到少年的身边,瞧着他们狼狈的模样,眉间拧起:“怎么回事?”
村民疲惫地坐回台阶,有个七岁不到的男童在村民们的嘱咐中,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渍,继续往山上跑,带着全村的希望给大祭司报信。
“有好多怪物跑到村里来见人就咬,力气大的咧,能把我们撕碎。”
另一个妇人正在撕下裙干净的布条,给受伤的村民把伤口包起来,道:“我瞧见咧,从荒地里跑来,有的怪物脸和身体全烂咧,牙都要掉光咧,咬人可疼,扯这么大块肉下来。”
村民:“瞧着像死人,但是吧,能跑能动,咬人凶得咧。”
姜时镜蹲在受伤最严重的村民身边,察看他的伤势,肩膀和手上包括大腿都有很严重的撕咬痕迹,特别是肩膀,连着衣服布料少了一整块肉。
血液不断地从鲜红的骨肉里渗出,隐隐还能看见白色的骨头。
他伸手把村民被血染成红色的高领口衣服往下拨,想探脉搏时发现,脖子处有一个很深的牙印,咬到了重要经脉,全身上下出血最严重的反而是脖子部位。
牙印不全,看起来咬村民的东西掉了牙齿。
姜时镜松开手,视线转向面色早已苍白如纸的村民,还有微弱的呼吸,但进气多出气少,救不活了。
桑枝听着他们一人一句的描述,总觉得很耳熟,问少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种言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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