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远洲道:“话筒别给他了。”
乔季同有点委屈:“他老弹我麻筋。”
余远洲刚想骂人,看了眼时间,还是压住了。抓紧着问了乔季同一些琐事,有没有需要。乔季同话很少,几乎是问一句蹦一句。间隔着丁凯复加塞儿两句屁话,十五分钟的额度很快就到了。
电话被切断。余远洲听着忙音,怅然若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乔季同躲他。他不确定对方心里是不是怨他,也不敢深想。
关于这件事,余远洲自觉有罪。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弥补,但实话说,他从没想过跟进去陪着。
人对人的感情,都是有限度的。亲兄弟尚且明算帐,夫妻也不过同林鸟。除了母爱,这世上很难再找到另一种没有底线,全盘付出的爱。他对乔季同的疼爱再深,也没深到不计得失。
而丁凯复仅仅因他一句话,居然就肯赔上三年岁月。要说心里一点都不触动,那是假的。
他了解丁凯复。这人又损又坏又霸道,但从不会两面三刀。他说照顾乔季同,那就是真在照顾。至少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余远洲蓦地觉得自己卑劣,连带着对丁凯复也没办法再义正严辞。可他又不想原谅丁凯复犯的罪行,更不想和他重修旧好。就在这左右拉扯中,日日苦恼。
黎英睿率先打破了沉默:“疯狗那边,你怎么想?”
余远洲无奈道:“他对我犯下的罪,我有权利选择原谅。但我爸的事,叫我如何原谅。”
黎英睿摇头:“他对你做的事,也不该被原谅。”
“嗯。我倒也没那么贱。”余远洲嘴上这么说,心下却苦闷。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干了。
“可我不知道怎么办。他的刑期就剩两年半了。如果他再来找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我还要逃吗?我都逃地球背面来了,都没甩得掉。我想就算我跑到月球上去,一回头估计还能瞅着他。”
“那是因为你让他看着希望了。”黎英睿手指当当地弹着酒杯,一半说给别人,一半说给自己,“身边儿要空着,他就总觉得还有机会。有希望,天涯海角也不远。要没戏,住隔壁都白扯。”
余远洲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开始一段新感情。”
黎英睿拄着桌面扶着额头,又开始给自己倒酒:“夫妻也好,情人也罢,不过是各取所需。弄明白自己的需求,再弄明白,对方的需求,嗝,总有配上的。也不是谁,都,都要强求感情。”
说着,他眼泪又淌下来了。
余远洲鼻腔也酸了,悲伤地看着他:“你要真这么想,又哭什么呢。”
黎英睿微微扬起头,用中指抠着眼尾:“这不是难过。是喝多了。有的人喝多了,要上厕所。有的人喝多了,就要,哭。酒这东西,总得,总得从哪儿出来才行。”说罢又给余远洲倒酒:“你也喝!不准清醒。也不准,记得今晚的事。”
窗外是铁一样冰冷的夜,飘着苍茫的大雪。
两个不甚亲近的人,各怀各的郁积。不住碰杯,饮着不消愁的辣汤。
火舌哔啵,夜短梦长。醉至深处,听得满屋都是心碎的响。
作者有话说:
双更!第三刀「铁窗」结束。开启第四刀「婚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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