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佛又回到了当初在艾伦庄园的那个下着雨的午后,自己坐在台阶上,开始了神启。
一条条丝线,从他身上蔓延出去,垂直向下,落在了军团中央,然后快速散开,几乎覆盖牵扯到了每一个人,每个人的动作、语言,甚至是情绪,在此时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意识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那种极强的掌控感,给人以最佳的情绪陶醉。
通常情况来说,神启的这个阶段,持续时间越长,对一个神官的未来发展也就越大,当初在艾伦庄园里,卡伦的神启时间就让贝德先生陷入过震惊。
这一次,无论是在覆盖范围上还是在时间长,都远远超过了艾伦庄园的那一次,不,是二者根本就不具备什么可比性。
所以,虽然卡伦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但卡伦的意识思维,却完全沉浸在了这场战争的所有细节中。
等到军团开始全线出击时,这种感觉才逐渐褪去,那些丝线也都开始回收。
正当卡伦认为,神启要结束,即将可以听到神的话语时,一股巨大的黑暗,忽然覆盖了他的所有意识,像是这个世界,单独对他……落幕!
“吼!”
一声咆孝自卡伦心底传出,饿瘾凝聚的秩序凋塑开始狂躁,但它的作用确实为卡伦在这一片漆黑中,撕扯出了视线。
很模湖,很模湖……
卡伦用尽全力,却依旧无法看清楚丝毫,只知道自己面前有着东西。
忽然间,卡伦感觉自己立了起来,他的视线,在此时也开始变得清晰,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脚下,他发现自己正站在秩序凋塑的手掌上,伴随着凋塑的上升,自己的身体也在上升。
凋塑,已经很大很大了,无比伟岸。
然后,
卡伦看向自己的正前方,他看见了一个人,坐在那里,这个人,已经无法用伟岸来形容,这对于他的存在来说,甚至是一种亵渎。
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只微小的灰尘。
“吼!
!”
饿瘾的咆孝还在继续,它在疯狂宣泄着自己的愤怒和不甘,这种极端表现,超过了卡伦以往和它抗争的任何一次。
卡伦知道身前这位存在是谁,他自己正在接受神启,饿瘾的特殊反应,一切的一切,都在宣示着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饿瘾还在继续攀升,虽然它无论怎么努力,在眼前这个人面前,都是那么的渺小,但因为饿瘾的关系,让卡伦的高度也随之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这个人,坐在这里,背对着卡伦。
卡伦看见那个人身前,插着一把剑……混乱之剑。
光明与永恒的神战中,混乱之神在被秩序之神杀死前,曾问秩序:你所追求的那种世界,真的会存在么?
秩序之神将混乱之剑捡起:我会让你见识到那个世界的到来。
秩序与光明阵营的切割,就是秩序之神用混乱之剑举着光明之神的头颅走下安拉冥德山。
现在,他在这里,这把剑,也在这里。
他坐在这儿,不知道已经坐了多少岁月,他的神躯,已经被沧桑腐蚀,像是一座腐朽的凋塑。
卡伦无法看见他的脸,因为饿瘾无论如何愤怒咆孝地努力,都无法拉近和他的距离,更无法去到他的面前。
因为,他坐在那里,将身前和身后,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种悲凉肃穆的感觉在卡伦心里升起;
饿瘾似乎是感知到了卡伦的这种情绪,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卡伦继续抬起头,看向前方,是他的身前,同时,也是他的身前。
他看见了一片已经无法用辞藻去描绘的广袤长河,在这片长河中,无数个巨大的光斑企图从里面渗透出来。
有些还很微弱,似乎距离很远,有些则已经渗透出了大半,光芒外泄。
每一个光斑内,都蕴藏着极为可怕的力量以及令生灵感到惊恐的气息。
永恒之矛的暗示,特殊的史料记载,自己的猜测,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印证:
秩序之神,他一个人坐在这里,隔绝了时代,造就了眼下这个——诸神不出的纪元。
自己曾经极度反感过他,激烈地批判过他,认为他虚伪,他残忍,他自私,他无情,但有一点,自己不得不承认,他想要做什么,他就会去做什么。
他帮助光明打碎了那个他不喜欢的旧世界,他又去创造了一个他所想要的新世界。
明明已经是上个纪元霸主的他,不惜放下一切,坐在这里,承受时间长河的一遍遍侵袭,也要将他反感的一切,都阻拦在身前。
即使没有自己的出现,他也不会成功的,因为他身上的腐朽痕迹,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崛起造成他力量的流失,因为他坐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流失。
他明明知道自己无法亲眼目睹成功,却依旧毫不犹豫地继续去这样做。
卡伦知道,自己所看见的画面,是缺失的。
因为自己无法真实感受到,坐在这里,直面一个纪元内诸神嘶吼所带来的恐怖压力,更无法真实感受到,时间一遍遍磨损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印记的可怕酷刑。
他只是一个看客,因为饿瘾作桥梁,因为神启的契机,自己得以看到这一幅残缺不细腻的画面。
比如,他的脚下,那尸山一般的痕迹,再具体一点,卡伦看不清楚。
或许,有些东西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看的,也不是自己有能力去亲身感受的,任何一个所带来的压力倾轧,都能将自己的意识碾为齑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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