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我这花剪得怎么样?”陈氏说完,未曾听到常妈妈的回答,回头一看,便扫见她苍白的脸。
心里那点爽利立刻又没了。
陈氏拧着眉,没好气地放下手中的剪子与常妈妈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整日摆着这张死人面孔,看着就晦气!”
常妈妈一听到这话,连忙回过神。
“奴婢知错。”
她白着脸跟陈氏告起错。
陈氏如今身边就她一个能用的人,何况她又刚给她办了这么一件差事,虽然不满,但也愿意对她宽宥几分。
“算了,身体不好就下去歇息。”
她说完便又重新转过身,嘴里又跟着一句:“放心吧,查不到你这边来,别成日提心吊胆的,不然没事都得被你搞出点事情来。”
常妈妈听她这样说,心里却还是不放心,不免犹疑道:“……可是夫人,若是真的查到奴婢这边怎么办?”
“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难道还会留下什么把柄给人不成?找不到证据,就算那个小贱人猜到我身上,又有什么用?”
陈氏一脸不以为意,语气还十分轻松。
直到余光瞥见常妈妈惨白的脸,方才又安慰了一句:“放心吧,有我护着你,没人敢对你做什么。”
说完见常妈妈脸色缓和了一些, 她便又收回视线道:“好了,下去歇息吧,这几日你就好好待在房间里休息,不用过来伺候了。”
常妈妈哑着嗓子应是。
她往后退,直到快到门口方才转身往外走去。
外头伺候的丫鬟向她问好,常妈妈也只是匆匆点了点头,话也未答一句便继续往外走。
她这几日无一日不梦到那夜的场景。
闭上眼睛就是那个女孩子被她推入河中的那一幕,甚至于在她往里面放石头的时候,她还有气,甚至……她还曾经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睁着眼睛,虚弱地求她放过她。
手腕不知为何,好似又重新变得滚烫了起来。
常妈妈一面狠狠拿手擦拭一面步履匆匆往外走去。
她不想的。
她不想杀她的!
可她没想到夫人竟然调查过她。
她知道她那个丈夫根本不是喝多了酒失足掉入池中,而是被她推下去的。
她也知道肃州那一把火并不是意外,而是她放的。
她至今还记得那日夫人俯身与她耳边说的话:“放心,你有你的苦衷,那些人都曾经欺负过你,你杀了他们很正常,我也很欣赏你的所作所为。”
“替我解决了那个丫头,以后你就是我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妈妈。”
“你也不想余后一生在牢里待着吧?”
她当然不想。
她千辛万苦从肃州一路跑到燕京城,为得就是能过安稳的好日子,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又踩进了一个深渊里面。
她没想到她的身上竟然又背上了一条人命。
……甚至这次还是一条无辜的人命。
杀了那个男人,还有那一大家子的时候,她并不对此感到后悔,她被他们凌辱了这么多年,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可这次这个女孩子……
她跟她无冤无仇,她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
十六岁的年纪……
那么小。
她若是有孩子的话,恐怕也和她差不多大。
常妈妈想到这,不由又惨白了脸,她大步往外走去,身子却一晃一晃的。
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道声音:“二爷,您先等等,小的先去跟夫人禀报一声!”
常妈妈下意识抬头,就瞧见前方走来一个穿着官服戴着乌纱的男人。
虽然近二十年没见了。
但常妈妈还是很快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想到死去那人的身份,她心中一时后怕,不敢吱声,眼见男人越走越近,她连忙低着头侯在一旁,不敢抬头。
裴行昭自是不会理会下人的声音,依旧大步往内走去,与常妈妈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余光往她那边扫了一眼,见是一个年老的妇人也没当一回事,收回目光便继续大步往里走了。
这天夜里。
裴行昭很晚才回来。
翌日梓兰便从春枝的口中知晓昨夜裴行昭下朝之后去了陈氏那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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