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祝隐洲不为所动,皇帝最后道:“我会命人对外公布你们已经和离,待更改了玉牒上的记录,我会让皇后为你另寻一门婚事。”
祝隐洲明知父皇是在故意激自己,却还是终于出声说:“不必了。”
“儿臣不会另娶旁人。”
见他难得表明了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皇帝便也不再继续拿话刺他。
“祝清逼宫那夜,洛阳江家出了一桩命案。”皇帝另起话头。
“包括江既白的父母在内的三十六条人命皆被人下了毒,无一生还。此案影响恶劣,你去查清楚。”
江既白是当朝首辅,今年不过二十三岁。
自身体开始大不如前,先帝为了在政事上兼听各方见解,除了年逾四十岁的左相与右相以外,先帝还加设了首辅一职。两年前,先帝精挑细选,任命了年轻的江既白为首辅。
江既白少年时便天资卓绝,不仅未及弱冠便考取状元,且他自县试到殿试都拔得头筹,有连中六元的好成绩。入朝为官后江既白也一直恪守本心,多次提出惠国惠民的良策,是可堪大用的能臣。
但洛阳江家一夜之间便遭了灭门之祸,此案闹得沸沸扬扬的。
这种要案重案原本应交由刑部调查审理,但为了彰示对江既白的看重,也为给太子积累声望,皇帝本就打算将这桩命案交给祝隐洲去调查。
如今出了儿媳要同他和离一事,祝隐洲此行便更是少不了了。
祝隐洲明白其中关系,答应下来。
见状,皇帝忍不住问他:“若我不如此安排,你打算如何?”
“难道就藏着那张和离书,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祝隐洲知道父皇仍在试探,他没有应答,只说:“儿臣会查清江家命案。”
但只有祝隐洲自己清楚,他已经无法自欺了。
沈晗霜身边,并不缺他。
所以她离开长安,离开他时,才不曾犹豫,也不曾回望。
但祝隐洲却是在沈晗霜已经不想继续做他的妻子之后,才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
*
收雨已经将太子妃命人卖出去的所有东西都买回了王府。
那些都是太子妃和太子曾互送过的礼物,并非随处可见的普通物件,是以卖出去时容易,想再买回来时便得多花些心思和银钱。且为免惹人注意,收雨须得多次改换身份,暗中进行。
但和以前的任务比起来,这桩差事既不危险,也不复杂,收雨很快办完,又亲自将这些东西都送回王府后,便去向太子复命了。
祝隐洲刚从宫里出来,得知此事后也回了王府。
他还未定下是要另行开府,还是继续在王府住下去。
这些家事,都应按照沈晗霜的心意来定。故而祝隐洲如今仍以与沈晗霜同住的明溪院为家。
一一看过那些他和沈晗霜曾送给彼此的东西后,祝隐洲才吩咐收雨,准备于两日后的卯时启程去洛阳。
收雨本在认真听命,敏锐地察觉出太子话里的几分急切后,他立时明白过来,若非还有禁军营中的事务需要安排,太子恐怕今日便会启程了。
这并非太子往日里的行事作风。但自从先帝驾崩那日,太子回过一趟王府后便似乎逐渐与以往不同了。
变得不再像是远离人间烟火的高山清雪。
终于有了些凡世的情绪。
*
无论各家府宅里发生了什么,长安城中都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模样。
离长街不远的一处客栈里,陈兰霜正倚在三楼客房的窗边,安静地望着底下摩肩接踵的人潮。
她分明是陈相的女儿,如今却无家可归,已在客栈里住了好几日。
之前禁军诱捕叛党时,陈兰霜曾被叛军胁迫为质,肩膀还受了伤。但除了禁军副统领林止因公来探望过她一回之后,便无人再来看过她。
直到今日,当朝左相竟纡尊降贵地来了客栈。
在她身后,神色严肃的陈相并未落座,只站在远处道:“我以为你对自己的后路早有安排,所以才会同新太子里应外合,扳倒祝清。”
陈兰霜知道父亲的话还未说完,没有开口。
“能在祝清生出反心之后及时审时度势,选择同祝隐洲合作,说明你是个有脑子的。”
“但你似乎打错了算盘,眼下他并未视你为特殊。”陈相沉声道。
陈兰霜仍未收回落在长街上的目光,轻声说:“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沈晗霜已经离开长安了,我……”
“但祝隐洲马上就要去洛阳了。”陈相不耐地打断她的话。
陈兰霜讶然道:“他怎会……”
她顿了顿,转而笃定道:“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陈相:“此事由皇上安排,不算因私废公。此行明为查案,但你猜,他会不会去见沈晗霜?”
“依我看,他并非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在意他的女人。”
见陈兰霜沉默,陈相兀自安排道:“我会命人护送你去洛阳探亲,为免惹人眼,你今日午后便启程,先于祝隐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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