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看不出来,这小屋竟也有五六十平,分里外两间。外间有厨房和桌椅,里间就是一张床,和一个收纳衣物的大箱子。
总的来说,家徒四壁。
他招呼安立夏在桌前坐下,道,“你也是男子,若有想做的事业就去做,想走的话也随时可以离开。”
纪应淮本以为他会高兴,因为按他一个现代人的想法,一个男人被迫给另一个男人做老婆,心里大抵是不乐意的。
谁知,安立夏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夫君,你是要休弃立夏吗?”
“不是,”纪应淮连忙解释,“我觉得你的命运应该你自己决定,把你拘束在后院不公平。”
“我不想走,夫君,别赶我走。”
他的手紧紧攥住了纪应淮的袖子,微仰着头,是个表示臣服的动作,那双含情眼里晃动着晶莹的泪光。
纪应淮觉得他的状态不对劲,像是有心理创伤的表现。
“别哭,不赶你走,”他放低了声音,柔和地安慰安立夏,“告诉我,你担心的是什么,可以吗?”
“担心,很多……”
纪应淮看书的时候没看到后面攻受交心的地方,他对这个世界的设定只了解了一部分,听着安立夏的讲述,他又震惊又忍不住感叹,真不愧是纯爱小说世界啊。
真是给他开了眼了。
这世界不仅有男人、女人,还有哥儿。
哥儿出身时自带守宫砂,能生育,有的还会有特殊的体香。对比普通男人,他们要更瘦弱漂亮一些。
他们适宜在城里生活,许多有钱有势的人都喜欢收哥儿为妾或做面首。
安立夏比较不幸,他生在了比这儿更小更偏的山村,父母想要的是劳动力而不是花瓶。
就算他在种植上别有天赋,他的体力限制了他种不了多少亩地,他的父母对此很不满意。
在他十五岁时,他就被父母卖了,换了四两银子。
后来他伪装成普通男子,在戏班子打过杂,给人家种过花,做过小厮。
某日主人家发酒喝,安立夏没防住被灌了几杯,身上飘出了花香。哥儿的身份被发现了,被贪财的小厮卖给了人贩子,一路辗转,最后被纪夫人买下来给将死的纪幺当媳妇冲喜。
他才过了几天难得的安生日子。
若是被休弃,这样的哥儿没有人会再愿意娶回家了,他只能继续隐藏身份四处打零工勉强过活,或者被送去南风馆当个玩物。
屋外的暴雨终于倾下来了,这破屋子如林参所料,果然是漏的。一道电光将安静的室内照得透亮,纪应淮看着无声地哭着、满脸泪痕的安立夏,叹了口气,拎起袖子给他擦眼泪。
这孩子命真苦啊。
照现实年龄,纪应淮要比他大九岁,看着他,竟然莫名升起了一些父爱。
“跟着我,日子可能稍微有点苦,”纪应淮指了指墙角淅沥沥的小雨,又指了指嘎吱嘎吱响的门,补充道:“但绝对安稳,不会让你四处漂泊挨饿。”
“我不怕苦的,什么活我都可以干。”安立夏道。
我知道你不怕苦,纪应淮心都要化了,谁不喜欢乖孩子啊。他默默地想,要多给孩子吃点有营养的。
十七岁那放在现代还是个未成年,怎么可能让他干活,纪应淮自认不是那种压榨童工的人。
话说开了,态度也表明了,他俩得处理一下现实问题了。
棺材放在睡觉的屋里怎么看都有点晦气,放外面又挡路。纪应淮决定把它拆了。
这屋里耕地的工具还是挺齐全的,可能他那两位哥哥就想让安立夏种地过活吧。他翻找的时候还理出来了一袋种子,转头就虔诚地交付给了安立夏。
种植这个事儿,他虽然想一起包揽了,让安立夏开开心心躺平摆烂,但这样,今年秋天他家很可能会迎来颗粒无收的惨淡局面。
纪应淮很有自知之明,他能养活药材纯属是因为参考资料靠谱,这儿没有按步骤详细讲解方法的书,盲目下地,不是植物死就是植物死。
暴雨下的很大,屋里的小雨也很大,为了不被淹,安立夏找了个盆放地下接水。
纪应淮让他坐边上看着,盆满了就泼出去,自己则在房里“哐当哐当”拆棺材。
他手里机械地干着活,脑袋飞速运转,思考接下来该怎么糊口。
原主的路子他是走不了了,科考的内容和现代学校教学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就算从现在开始拼命学,也没那天赋。再考下去他只能给原主丢脸。
举人一般有两条路,当官,或者当私塾老师。很可惜,纪应淮两样都不会。他是继承了纪幺的记忆没错,那些科考知识他都记得,但也只是记得而已。
就类似于照相机,照片存了,没转化文字也没翻译。
还是干他的老本行吧,这个村庄也是时候破除一下迷信思想,引入正统医学了。
纪应淮硕士方向是肾病,博士选的肿瘤。不敢说样样精通,但肯定是集大成者,是站在前辈们肩膀上成就出的巨人,比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平要超前很多。
目前的财力不足以支持他打造一副针灸针,古代背景也不太好施展推拿,那就老老实实望闻问切给人开方抓药吧。
说起药材,换了个世界后,他也不确定自己认识的药在这儿有没有。纪应淮沉思片刻,想起屋里有个本地人,安立夏。
外间,安立夏正盯着水盆发呆。看见他出来,有些拘谨地从凳子上起来,站在一边。
“你坐,我问你点东西。”
从在棺材里醒过来那一刻开始,纪应淮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这一切都太超出常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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