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没有。
而现在,他抬眼,颇有些贪婪地凝视殷姚的手,殷姚的肩膀,殷姚的锁骨,殷姚的嘴角。
那处因他存在的伤口,无数因他存在的伤口。
突然应对着身体的每一处,千百倍地痛了起来。
仿佛终于像个人,终于能感同身受。
殷姚声音带着不自知的焦急和恼意,双手抬起来,捧着政迟的脸,提高声音追问,“政迟,你听得到吗,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
好凉。
殷姚不敢置信地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政迟一点点变得冰冷。
他在死去,这个人在死去。
他找准了最安全的地方打,子弹卡在皮带和缚绳的金属栓扣中,嵌肉却不致死,他从没想过要杀了政迟。
政迟似乎听不见殷姚的画,他费力地抬起手,缓慢有些迟钝地说,“不痛了,姚姚。”
殷姚怔怔地捧着政迟的脸。
他听过政迟悔恨时的温言软语,但此时的语调却和那时不同。
是过去惯有的语气,说一不二,有些冷硬的,不容谁拒绝。
“不会再痛了。”
不知不觉,殷姚流下泪来。
不悲不喜地说,“你说了不爱,政迟。你不爱我。”
这一句极轻,政迟却听见了,费力地摇头,笑着否认,“我爱你。”
他又说:“对不起。”
他说:“我是爱你的。”
政迟动了动身体,像座年老失修的机器,紧咬着牙,居然跪坐起来,像一座山似的,挡在殷姚面前。
殷姚心中那份不安愈发浓重。
他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
政迟小心地张开手,殷姚才看见,是那把精致的雏鹰,被踢飞到远处,正好滑到政迟的身边。
殷姚见那把只剩下一颗子弹的枪,手不知觉地扯着政迟的衣服,茫然道,“你要干什么,政迟,你要干什么?”
白燮临看得厌烦,无趣地摆了摆手,对越遥说,“开枪吧,对着脑袋,这次别再让他醒过来了。”转身过去的时候,又冷淡地补充一句,“下手注意分寸,我要殷姚的脖子完好无损。”
说完,却发现越遥没动。
“政迟……”殷姚伸出手,想拿走那把枪。
政迟按住他的手,慢吞吞地说,“要活着去见你母亲。”
他看着殷姚,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发愣,又像是痴意,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用唇轻轻蹭了蹭殷姚的额头。
那把枪在他怀里掉了个个儿,对准了心脏,死死抵在胸口。抵得太过用力,像是想要它一整个都嵌进肉里,冷硬的枪管将那块皮肤深深地压了下去。
政迟用尽所有力气,将自己撑起来。
他抱着殷姚,跪在地上,背对着白燮临,这距离极近。
足够子弹冲破自己的身体之后,射中身后的人。
殷姚没有力气喊出来,嗓子被烟熏过似的哑破,“政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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