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俯身,从池塘边摘下一片干净的莲叶,简单折了一下,往里面倒上一捧酒。
酒香混合着莲叶清新之气幽幽扑鼻。
他倒好酒,又把莲叶递到她的面前:“来。”
江柍想到她生辰那日,她与叶思渊折荷叶做酒碗,滴血结拜,而今日与谢绪风,竟也以莲叶为酒盅,对月邀饮。
她没有犹豫太久,接过莲叶,仰头一饮而尽。
清冽香甜的酒,凉凉入喉,似月光穿肠。
她将叶片倒扣,示意饮尽。
谢绪风一笑,也仰头把酒壶里的酒悉数饮尽。
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二人心里却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若是深究下来,这股默契应在许久之前便已经存在。
倾盖如故,莫逆之交。
从此之后,是挚友,更是知己,是君臣,更是家人。
“殿下……”
不远处的篱笆墙后,蔷薇虽已败落,密密匝匝的枝条垂落下来,还是遮挡了两个人的身影。
叶思渊看了眼江柍和谢绪风把酒言欢的身影,只觉得男女这样亲密地站在一起,又是在晚上僻静之处,定然会引人误会,可他不觉得二人有私情,只怕沈子枭心里会介意。
沈子枭目光很沉,望着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却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低下头,勾勾嘴角,笑了。
这样对饮,神情又毫无缱绻之意,若他再不懂是什么意思,岂非太笨。
这样想着,竟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爽快得恨不得大醉一场。
叶思渊却完全不懂他这抹笑是何意思,懵了半天,心里却不自主往坏处想,脑光一闪,连忙伸手去试他的额头:“你别吓我,你没事吧?”
少年常年习武握枪的手指上长了一层薄茧,落在额上十分温热。
沈子枭悠悠扫他一眼。
什么都没说,只转身回了宴厅。
翌日一早,阿依慕来到沈子枭一行人所住的行宫为他们饯行。
在他们离宫之前,她屏退左右,把一枚刻有秃鹫图腾铜制的兵符,拿了出来。
她看了眼沈子枭,只道:“沈子枭,你要是想得到它,需得给朕一个回礼,朕想要的不多也不贵重,只消一个热吻便好。”
沈子枭:“……”
见他无言以对,她又看了眼谢绪风,眸光在二人脸上流转卖了好一通关子,问谢绪风说:“要不朕把兵符给你吧,你给朕回一个热吻如何。”
谢绪风:“……”
阿依慕一瞧这几人脸上各有各的哑然和无奈,顿了顿,索性也不闹了,潇洒一笑:“既如此,朕也不勉强,那便把兵符赠予迎熹。”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怔住。
尤其是杨无为,更是脸色乌青,黑得不能再黑。
江柍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手已被人牵了起来,而后掌心一沉。
阿依慕望着她,盈盈笑着。
江柍眨眨眼,先是怔忡,反应过来之后,眼底酸涩得难受。
阿依慕见状,忙道:“快走吧,晚了朕又要给你抢男人了,朕没能一亲美男芳泽,真是……”
“可惜”二字哽在喉咙里。
只因江柍把她紧紧抱住,像是在拼命抓住逝去的流沙。
她们都知道,很难再相见了。
江柍只觉再多待一会儿,只怕会哭出来。
于是很快便又松开了阿依慕,转身飞快走了出去。
阿依慕愣了愣,忙冲江柍的背影喊:“记住这兵符只能用一次!”
裙裾消失于门边。
沈子枭见状,想也没有想,转身追了出去。
江柍果然在门廊下抹眼泪来着。
沈子枭放缓了步子,走过去,略一思忖,道:“想她的时候就抬头望一望月亮。”
江柍眼睫微颤,莫名镇定了下来。
是啊,还有月亮。
世间每一个人类,都应感谢明月高悬于空。
人们虽终将分离,天各一方,却被同样的月光沐浴,照耀,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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