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涿的声音依旧少年的纯粹干净,清爽里少了阳光,只?有?坦率的真诚:“我不了解你一年到头在?忙什么,不知道你的职业要你付出什么样的辛苦,也不了解你的爱情?让你怎样如获新?生,更不想知道你是在?她怎样的帮助下从伤口里绽放出了新?的花朵。”
“同样,你也不了解我,不懂我的叛逆抵抗为?什么能持续三年,不明白我对懵懵懂懂时?期听?来的草原爱情?故事为?什么那么较真执着认真,更不清楚在?你不在?的一年两年十年中,我怎么去接受我没了很爱我的妈妈后也要失去爸爸。”
“我知道,你是爱我妈的,你需要逃避,需要逃离这个没了她的家,但你走的太?快,没给我缓冲的时?间。在?你被人关怀着疗愈伤口的时?候,我只?是长到不再需要搬着板凳就能在?灶台前做饭了而已。”
“我们互不了解,相较于路边的陌生人,可能多的缘分是我姓严,有?着你的血液,遗传着你所谓的聪明和相貌。除此之外,我们能聊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坐下聊?”
严涿揉了揉眉心,“如果非要聊,我想说的大概也只?有?这些。那个女?人很优秀,你们事业上?棋逢对手,情?感上?互相治愈,当年是我幼稚,现在?我祝福你,如果你一定要觉得这是责怪,我们大概也就能聊到这里了。”
他耸耸肩,“别相互勉强了,没办法,我们真的很不了解彼此。”
严奎荣声音低沉悲伤,“小涿……是爸爸太?懦弱,多兰病亡,几乎把我的命也带走了,我想过不止一次一了百了,那时?候你还那么小,天?天?问我要妈妈,问她去哪里,我痛苦的想要死掉,把你抛给邻居照顾就逃避,只?知道用无止尽的事业麻痹我自己……小涿,是我的错,我忽略掉了你的情?绪……”
大概是时?隔近一年不见,看?着已经成年,彻底不需要他的严涿,严奎荣才深切的意识到他这些年都错过了什么,向来冷硬成熟的他露出悲伤痛苦的一面,话也多了起来。
然而这些,严涿已经没了听?下去的欲望,“看?完我妈,就走吧,我明天?也会去看?她。”
说完,严涿脚步毫不犹豫地调转走进了单元楼,楼道里光线暗下,正对上?征愣在?三个台阶上?苦兮兮表情?看?他的谢奚桃。
严涿挑眉,“这么早来看?电影。”
谢奚桃支支吾吾,片刻点了点外面落寞身影,“我,我跟严叔打?个招呼。”
严涿点了下她眉心,“赶紧进来。”
他插着兜,打?开铁门进去了。
谢奚桃默了下,安静寂寥的楼道里,她的叹气?轻轻响起,踩着满地灰尘走了出去。听?到动静,严奎荣飞速抬起头,看?是她,默了下,绅士说:“桃桃啊。”
严奎荣确实是个体面帅气?的中年男人,严涿遗传了他好的基因,只?是两人又很不相似。
严涿用漫长时?间接受爱情?是会迁移的,哪怕这段爱情?父母曾向他一遍遍生动描摹,让他它变得格外童话、深刻、刻骨铭心,而严奎荣是个真实的男人,他需要草原,也需要未来。
严涿在?某些方面很执拗,执拗天?真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而严奎荣圆滑的多,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丧妻一个丧母,两个人同样痛苦时?,他能更快走出来,而严涿需要通过父亲确认母亲的死亡和爱情?的变形。
“严叔……你要走了?”
严奎荣顿了下,“看?完她,明天?走。”
“嗯,严叔再见,你在?外面工作很辛苦,要注意身体。”
严奎荣目光露出暖意,声音温柔的交代?她:“好,小涿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他……没有?亲人了。”
他不是,也不配,在?他害怕不敢面对多兰离世,逃离这个家的时?候,就将他抛弃了。
谢奚桃沉默,“他一直都有?,我就是他亲人。我有?好好保护他,从很小时?候,我拳头很小,但很努力。”
在?严涿被周围小孩嘲笑永远没有?爸爸妈妈来给他开家长会时?,她一步上?前把他们通通骂跑,在?严涿瘦小身影蹲在?水厂门口等爸爸回来的一个又一个失望夜晚,她蹲在?他面前挥舞甜滋滋的棉花糖扮鬼脸学学校里讨厌鬼们走路的姿势哄他开心。
在?严涿小学四年级不认去看?妈妈的路自己一个人跑丢一整天?吓得她半条命都没有?的时?候,扑过去抱住他哭喊着说下次一定要带她好不好,她这么话痨的人,学着刚看?的电视剧对严鹿鹿发誓:我一定话少少,不打?扰你跟阿姨叙旧,鹿鹿,你带着我,走丢我也要和你一起走丢。
严奎荣苦笑了一声:“桃桃,你比叔叔强。”
谢奚桃不语。
严奎荣点头,落寞地转身离开。
谢奚桃看?着他萧瑟背影,忽然轻声开口:“严叔,你为?什么回来,不能给严涿带盒胶卷呢?”
严奎荣脚步僵住,声音飘忽:“胶卷?”
片刻,他摇摇头叹:“是啊,为?什么没有?……”
严奎荣抬步慢慢离开了,沉默落寞的背影让谢奚桃眼眶发涩,她看?着他的背影,想起的却是初三有?年佝偻着腰鼻梁带着伤,沿着校园的墙边瘸着腿往家走路的严涿。
那是他初中打?架伤得最严重的一次,她哭着跟在?他身后,大发雷霆又泪水涟涟,一边擦眼泪一边朝他喊,校服袖口被眼泪浸透。
“严涿,你能不能不管那些人说什么,我不想看?到你去网吧混日子。”
“严涿,你还要不要好好学习跟我上?璋合一中了。”
“严涿,你不想跟我坐同桌了吗?你连我也不想看?到吗?”
“严涿,你再打?架我告诉你我就不理?你了。”
严涿拖着疲倦的身体,没有?回过身应过声,他像一潭死水,唤不起一点活力。严奎荣前一段时?间打?来的电话,或许伤透了还年幼,始终对亲情?怀着眷恋但性子和环境使然始终没有?开口诉说过的他。
严奎荣愧疚和卑微:“小涿……爸爸,能结婚吗?”
严涿才明白他被抛下,原来是这么彻底的,十六岁的他以为?习惯了过往十多年的孤身一人,严奎荣可怜的请求还是将他推进了更绝望的深渊。
谢奚桃哭的哽咽,上?前锤他,拳头最后又轻轻落下,拉住他沾满了泥土的校服袖子。
“鹿鹿,我还在?这呢,不要再管其他人了,看?我,看?我行吗,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鹿鹿,你看?看?我,好不好。”
“鹿鹿,鹿鹿……”
满身伤痕,尚还年少的严涿在?她的哭声哽咽拽着他赖皮不走的挽留动作中停下,他转身看?她,沉寂如海的眸子望着她,怔怔半晌,眼眶忽然慢慢红了,谢奚桃不停擦眼泪的手顿住,严涿和她对视,轻笑了一声,跟着眼泪从黑色眸子滚落。
红意染上?了少年冷白的眼角,青肿的脸颊和嘴角的血痕压不下他眼里的浓烈悲伤。
他朝她笑,“桃子,我……真他妈棒啊。”
谢奚桃落泪,面对孤单少年,她心口核仁,也跟着苦得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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