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本没别的意思,陈琅脸色却突然一变,喃喃道:“二十一了啊。”
正在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陈琅所谓的“屋子”里,不过是一个小一点的溶洞,黑咕隆咚的,没有电,只点了一盏豆大的煤油灯。
一张木板拼成的床,一张桌子和凳子,构成了这屋里的全部陈设。憔悴的陈琅在这种环境下,更像一个鬼了。
陈厝看了看周围,忽然说:“他把你关在这种地方两年?”
陈琅点了点头。
瞿清白都面露不忍,张了张口,陈厝说:“不用你们说了,我来说——真他妈不是人。”
陈琅笑了:“请坐。”
几人看了看这屋子里的陈设,简直没地方可坐,可地上又有水洼,只能将就着坐在床上和椅子上。
陈琅一时没有开口,微微出神,像是在整理思路,他们耳边只能听到水滴从钟乳石上滴到石槽里的声音,仿佛秒针走钟,让人凭空生出一股凄凉和恐惧。
祁景不禁想,只这么一会他们就受不了了,陈琅这两年是怎么挺过来的?到底是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不被这种环境逼疯?
陈琅抬起头来,慢慢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爷爷陈山是第一代梼杌墓的守墓人。齐流木陨落后,他就一直兢兢业业的守着墓,可直到他三个儿子出生,其中两个又早早离世,他才知道陈家中了凶兽的诅咒。”
“我爷爷是一个一心奉献的人,他认为这就是守墓人的宿命。但他的儿子们不这么想,我也不这么想。尤其是在我的堂兄陈亭年仅二十一岁就离世后,我更加恐惧这种宿命,开始寻求解除诅咒的方法。”
“我很聪明,从小就被称为神童,在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叔叔,就是你的父亲,陈真灵。他和我有着一样的目标,虽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这么久的。”
“直到我发现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修鬼道……不过那就是后话了。”
祁景和江隐对视一眼,证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陈厝急道:“后来呢,你们找到那种方法了吗?”
陈琅微微颔首:“我找到了。在查阅过成百上千册古籍后,我在《厌胜》一书中看到,这种由妖兽施加的诅咒,需以妖兽鳞甲,皮毛,心窍血为原料,分烧存性,制成药丸,名曰“三清丹”,长期服用。除此之外,这丹药最重要的药引,就是妖兽的一缕魂魄。”
祁景心说,真这么着,也和生啖鬼魂差不多了。
瞿清白道:“就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陈琅点点头:“要解除诅咒,一定要依靠梼杌——得知这一点后,我更加绝望了。”
陈厝:“为什么?梼杌墓不就在这山上吗?”
陈琅:“虽说在这山上,但谁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我们陈家与其说是守墓,不如说是守着一整座云台山。”
“重开凶兽墓风险巨大,初代守墓人都立过重誓,绝不透露一点墓地所在的信息,否则五雷轰顶,暴毙当场。”
江隐慢慢站起来:“但是,万事没有绝对。”
陈琅笑了:“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江隐以指沾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太极图:“我曾听过一个禁术。”
“云台山风水绝佳,整个山呈太极八卦图,是镇守凶兽的好地方。但如果稍加变换,未尝不能变成反转大阵。”
陈琅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赞赏:“不错。以本族受诅咒人之血为引,献祭百余人,可将八卦反转,梼杌墓自开。”
在座的人都听呆了。
陈琅继续说:“我终于找到了破解诅咒的方法,却无法实施,一时心里失落哀戚,无以复加。我也没有笨到把这个方法告诉陈真灵,我早就察觉我这个叔叔城府太深,不可信任,可是,他悄悄看了我的笔记。”
“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陈真灵把我囚禁在了地下宫,一关就是两年。我爷爷因为反对他,也被关了起来。我计算着日子,这两年,他建立反转大阵的材料差不多要搜集完了。”
祁景皱起眉:“所以,他这时候叫陈厝来……”
陈琅道:“我父亲和叔叔都是三十一岁去世的,我堂兄陈亭是二十一岁,陈真灵笃定我活不过二十一岁,那么,就只剩一个人了。”
陈厝面色苍白:“我。”
瞿清白怒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平白无故的叫你来干什么!”
陈厝没有回话,他这一晚上受的冲击有点大,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江隐说:“我们先出去吧。”
陈琅“嗯”了一声,眼睛发亮,想来他也在这个鬼地方待够了。几人原路返回,溶洞寒冷刺骨,不时有水打在头上颈后,瞿清白缩了缩肩膀:“这真不是人待的地。”
陈琅慢慢说:“陈真灵下不了决心杀我,又不想让我妨碍他的大计,就把我关在这种地方慢慢折磨,等哪天把我逼疯了,就可以永绝后患。可我偏偏不如他的意,越难受,我越要活下去。”
他语气坚定,浑身散发出一种精神,让人不由得为之动容。
正当他们走到八卦阵前的时候,江隐却忽然说了句:“不好!”
他话音刚落,脚底地面震动,入口处的石壁忽然开始下落。
祁景说:“有人动了外面的机关!”
几人赶紧往外跑,还是由瞿清白带头,这次过八卦阵就比上次快多了,谁也不想被关在这鬼地方,陈厝心神恍惚,在最后一步踩偏了,一支铁箭疾射而来,祁景就地一扑,带着他躲了过去。
可是这时,石壁已经降到了不足一米的高度。
瞿清白在外面大喊:“你们快出来,机关被人破坏掉了!”
两人俱是大惊,赶忙往过跑,可也许是机关失效,越到后来,石壁下降的越快,仿佛要直接砸入地上,让人望之生怯。
祁景先把陈厝推了出去,自己趴伏在地上,想要顺势蹭过去,可那距离已经不足一人平躺通过,他一时间肺腑都冰凉了,眼睁睁看着石壁落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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