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对方气质不俗,身上穿的是质地极佳的锦缎,让人不敢轻视。
「一共一两八钱银子。」店小二恭敬回答。
中年妇人从荷包中拿了两枚一两一个的银稞子,递给店小二,「不必找了。」
对方既是帮这个书生付钱,且出手十分大方,多给了赏钱,酒肆掌柜自然是满脸堆笑,「多谢夫人,夫人可要吃些饭食?」
「不必了。」中年妇人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荷包收了起来,看了任建柏一眼后,抬脚出了酒肆。
任建柏见状,忙追了上去。
对方脚步颇快,而他又因为吃了酒体力有些不支,直追了整整一条街,这才追上了那人。
「你还有事?」妇人缓声道。
「今日夫人既是帮了我,我理应向夫人道谢才对。」任建柏拱手,「也该将这酒菜钱还给夫人。」
「你……」妇人轻叹了一口气,「不必了。」
「只是你今日醉成这幅模样,实属不该,春闱落榜虽然是一件憾事,可你年岁尚轻,往后还有的是机会,属实不该如此失了分寸。」
任建柏顿时一惊,但又满脸苦笑,「夫人也知道在下落榜之事?」
「这是自然,自你到了京城之后,我便知晓你的一举一动,更是时常去看望你,你所有的事,我皆是一清二楚。」妇人轻声叹息。
任建柏听得越发胡涂,亦是满脸惊诧地看着眼前人。
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时常去看望他?
可是,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又为了什么……
任建柏想不明白,呆愣愣地询问,「你是……」
妇人并不言语,只是伸手将所戴的帷帽解了下来。
面容显露,任建柏看了个清楚,顿时一愣。
咬紧的下唇渗出血来,任建柏紧皱的眉头满都是怒意,但最终还是将这蹿到头顶的怒气强压了下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邹氏忙追了上去拦,「柏儿!难不成你连娘都不认了?」
任建柏咬了咬牙,看着邹氏的目光几乎喷出火来,「你当初离家,不辞而别之时,也没记得家中还有我这个儿子,想来也是不认我的,我又为何要认了你?」
邹氏离家的那几年,他是最艰难的时候。
因为父亲的死忧心忡忡,廖氏又变本加厉想着讨名声,他又处于院试的关键时刻,族中因为他年轻,又想趁机占其房屋和田产的便宜……
天知道他那几年是如何面对刻薄的族人,繁重的课业,以及咄咄逼人的廖氏是怎么挺过来的。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母亲,邹氏当年不辞而别,将他扔在了任家村的缘故。
他心底里,是恨邹氏的。
恨邹氏的不辞而别,更恨邹氏当年的未婚先孕,给他这么一个奸生子的身份。
虽然随着廖氏被毒哑和流放,这个秘密几乎永远被埋在了地下,可一旦有心人翻了出来这件事的话……
任建柏越想,这心中越气,尤其在看在邹氏头发上别的那通透如玉的发簪,以及手腕上戴着的沉甸甸的金镯子时,火气亦是更大。
「看母亲这模样,似乎现如今过得不错?」任建柏满脸讥讽,「难不成,母亲已经寻到了我的亲生父亲,还是说母亲又寻到了更好的人家,此时过得逍遥自在?」
邹氏身形一晃,「你,你都知道了?」
「纸包不住火,母亲当初做过的事,自然瞒不住所有人。」任建柏冷哼了一声。
邹氏脸色白了又白,但片刻后却又松了口气,满脸轻松,「既然你已知道了此事,那娘便不再瞒你,你的亲生父亲,的确并非那个村夫,而是另有其人。」
「呵,母亲倒是承认的干脆……」
「你现在,便随我一起去见你的亲生父亲如何?」
见邹氏这般说,任建柏冷笑,「母亲这是打算坐实我奸生子的身份?」
邹氏看了任建柏好一会儿,一双美目中流露了些许笑意,「若是你父亲不认,那你是奸生子,可若是你父亲肯认我呢?那你便不再是奸生子的身份,不过只是外室之子而已。」
这两者,有区别不成?
任建柏扯了扯嘴角。
邹氏却是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父亲现如今膝下无子,虽说是外室之子,但只要他能将你接入府中,那你便是家中堂堂正正的少爷,再无任何人敢小瞧了你。」
「而你若是能讨了你父亲的欢心,得了你父亲的肯定,别说什么春闱殿试,还是什么入翰林,出仕为官,也不过都是他的一句话罢了。」
任建柏顿时一愣。
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人的一句话便能办妥?
他的亲生父亲,是怎样的人……
——
三月,桃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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