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在心底忽然燃起了一点期待。
大概是有神祇指导,在嘈杂的人声中,她的目光忽然抬起,无端由地望向宴会厅门前。
人头攒动中,梁梦因骤然撞上一双冷冽黑眸。
陈时序一身考究黑色高定西装,衬衫挺括,扣子紧扣至顶端。
疏淡矜傲,熟悉又陌生。
神思一怔,梁梦因忽然忘记去解释明澜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语,也忘记去查看身侧的关芷莹的反应。
像是深壑中的暗渊,仅仅一眼,就将她吸进那道视线里。
黑夜中的深海,平静的海面上卷着冷谲的波涛,其中像是藏着传闻中的水鬼,只待她沉浸其中,便毫不犹豫地将她扯下水。
你我共沉沦。
陈时序接过服务生送来的红酒,薄凉的视线却越过拥挤的人潮,定在她精致绝美的面容上,缱绻的目光寸寸划过她晶莹的眸子。
一眼万年。
梁梦因被那视线盯得眼睛发烫,耳边是明澜正在和关芷莹念叨着什么婚姻育儿,和她没什么相关的话题。声音从耳旁略过,却没被听进分毫。
而那些独属于她和陈时序之间的问题,或是答案,困扰了她许久,此时却再度清晰地跃进脑海。
——“什么样的关系?”
——“摘月亮的关系。”
电光火石之间,那种关系似乎有了些真实感。
关芷莹顺着女儿的视线望过去,同样看到人群中长相优越、身高腿长的男人,拍了拍她的手,提醒她回神:“梦因。”
梁梦因眼波一转,立刻换上那副最精致的笑脸。眼眸低垂,手中的红酒杯中晃动的醇厚酒液,映射出她的面容。
旖旎清绝的娇靥,是谁挑不出任何瑕疵一张面孔。
下一秒,陈时序穿过熙攘的人群款款而来,柔美舒缓的背景音乐在他身后渐渐褪去,皮鞋下踏出的声音,似乎比其他所有更清晰地被捕捉进她的耳中。
心尖忽颤,微笑间,梁梦因悄然攥紧了手包。
“关阿姨。”行至面前的陈时序微微颔首示意,声音清润,虽然还是那副薄雪冰山的冷面,但言语举止间都透着谦恭礼节。
明澜笑意盎然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谦谦有礼的陈时序,像是换了个内芯一般。这样难得一见的场面,让她忽然觉得今天推迟美国的出差,来这次宴会再值当不过。
“还真是巧,我们刚刚还在说你。”明澜捂嘴笑,眼波流转间闪过一丝精光,“时序,你看梦因,她今天真的很好看。”
虽然刚刚已经遥遥对视过,但陈时序还是顺从地转向整个宴会厅中最闪耀的那个人,立在他面前的人。
梁梦因觉得这个场面是有点无厘头的幽默在的,明明前几天还住在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甚至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男女,在这种场合却要装模作样地维持体面。
假装不熟的体面感。
甚至陈时序的视线还真的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唇线弧度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淡声应了个单音节。
星点碎光被隐于曈底。
“嗯”。
听上去似乎似乎有些牵强。
梁梦因眉心轻折,皱了皱秀气的鼻尖,正想开口回怼,暼过关芷莹笑意满满的脸,又生生咽了回去。
场合不宜。
关芷莹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抬起头,望向那张与林姿几分神似的脸,笑容温和:“时序,我们都多久没见过了。阿姿最近怎么样,我这几天正准备上门叨扰呢。”
陈时序薄凉的眸光状似不经意间暼过端着笑脸的梁梦因,最完美也最虚假的笑容。
梁梦因却只当无视他的目光,微笑的弧度似乎被钉在她的面颊上,丝毫未变。
神色微敛,他缓缓转向关芷莹,淡笑回应:“关阿姨,是有十几年没见过您了。”
甚至于梁梦因来京城寄住那次,关芷莹也不在。那时她病得很重,已经被魏霁带去国外养病。
听说是梁梦因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从南城坐火车来的。
一个人,两个行李箱,还有些不知多少件其他包裹。
陈时序的眸光淡了些,语调依旧平和:“家母这几日也总是念叨阿姨。关阿姨有空可以去老宅小住几天,之前梦因妹妹的房间还留着。”
听到陈时序口中“梦因妹妹”,梁梦因的表情彻底端不住了。
这一句妹妹,大概也只有在长辈面前,她才能听到。
虚伪。
私底下,陈时序总是连名带姓的喊,一口一个梁梦因,冷冰冰的,像是在喊陌生人一般,半点感情也无。
现在到了长辈面前就换了副面孔,彰显自己的绅士风度。
做作。
关芷莹被他这句妹妹提醒,想起陈时序和梁梦因一直都不算和谐的关系,意欲缓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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