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有?了动?作,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耳机,示意他戴上。
路逍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姜元妙又拿起?桌上的手机,插上耳机后,点开点开录音软件里的一段音频。
短短三十秒里,她毫不意外地看见路逍的表情变幻了四五次。
姜元妙摁下暂停,问:“是不是很难听??”
那段音频是她以前唱歌录下的歌声?,轻易不会?给人听?。
路逍也认出了她的嗓音,片刻纠结后,选择了不那么直接的评价:“其实……还好?。”
光是这个“还好?”这个评价,就已经很昧着良心了。
她唱的每一个字,都?和原唱的调子差了十万八千里,还十分精准地踩在了人类能听?懂但完全听?不下去的音域。
一首儿歌,硬生生被她唱成什么恐怖童谣,别说一闪一闪亮晶晶了,星星听?了都?得从天上掉下来。
姜元妙有?自知之明,直言道:“跟我还说什么违心话,我就是唱歌难听?,天生五音不全,祁熠都?说我一开口就能把人送走。”
路逍默然。
他忽然觉得祁熠的嘴,除了毒舌点,还挺……精准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点评很到位,他在那三十秒里确实体验了一把被送走的感?觉。
终于止住眼泪,姜元妙撤掉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桌子下的垃圾桶,接着说:“但是你?知道吗,全世?界只有?4%的人天生五音不全,我就是那珍贵的4%。”
路逍讶然:“珍贵?”
他以为,这个前缀的形容词该是“倒霉”,因为倒霉,所以出生就带着这基因缺陷。
“天生五音不全的人,比唱歌有?天赋的人还稀少,物以稀为贵,这不是珍贵是什么?”
姜元妙说得头头是道,“我们这本事,别人想学都?学不来呢。”
路逍怔怔地看着她,良久,眉眼舒展开来,像是无奈,又像是释然,“不愧是妙妙,还是这么会?安慰人。”
姜元妙摇摇手,喝了口奶茶后,否认道:“我不是在安慰你?,只是让你?换个角度去看这件事。我以前也因为五音不全自卑过,现?在能这么想,都?是受了某人的启发。”
路逍好?奇问:“某人?”
姜元妙眨眨眼,朝他粲然一笑:“我那很会?损人偶尔也能安慰人的发小,你?那面冷心热让我来找你?的同桌。”
姜元妙跟他提起?祁熠以前的事。
祁熠从小就不爱讲话,虽然沉默寡言,但说出口的句句都?是精华,要么把人怼得语塞,气得面红耳赤,要么句句说在点上,让人茅塞顿开。
比如姜元妙因为五音不全而持续了几年的自卑,被祁熠两句话就给冲散。
五音不全的人天生没有?音准意识,姜元妙察觉不到自己唱歌难听?,小时候唱生日歌,姜砺峰说她有?点跑调,她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只是“有?点”。
直到上学后,第一次当着同学的面唱歌,被大家都?嘲笑,才?知道原来她唱的很难听?。
何止是有?点跑调,她压根就没唱在调上。
因为唱歌难听?,姜元妙被起?了不少外号,破锣嗓、乌鸦人、耳朵杀手……
这也是姜元妙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自卑这种情绪,自那以后,她再也没在人前唱过歌。
改变的契机,是认识祁熠后,她和赵飞翔一块给祁熠过生日,也是他们三人第一次一起?过生日。
给祁熠唱生日歌的时候,姜元妙只张嘴不发声?,想浑水摸鱼混过去,被赵飞翔抓个正着,问她为什么不唱。
姜元妙坦言:“我唱歌跑调。”
赵飞翔却不以为然:“生日歌就这么几句,能跑到哪里去?”
不管赵飞翔怎么说,姜元妙就是死活不肯唱,一激动?,眼泪珠子狂掉。
“我就是唱跑调啊,五音不全!天生的!”
她嚷嚷着跑回家,连馋了很久的生日蛋糕都?顾不上吃,留下尴尬挠头的赵飞翔,和同样?被她的眼泪惊到的祁熠。
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优势在此时显现?,姜元妙才?跑回家不到十分钟,祁熠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拎着赵飞翔,上门道歉。
赵飞翔是无心,姜元妙也不怪他,但心里仍旧难过,从小到大,她接触的所有?人里,无论熟悉还是不熟悉,只有?她唱歌最难听?。
“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我唱歌这么跑调。”她边往嘴里塞蛋糕,边红着眼睛抱怨。
赵飞翔边往嘴里塞蛋糕,边口齿不清地安慰:“这有?什么,其实我唱歌也不好?听?。”
姜元妙仍旧不平:“我比你?唱得还差,我是天生的五音不全。”
祁熠没怎么吃蛋糕,不参与?他们的狼吞虎咽,也不参与?他们的对话,默不作声?地玩着手机。
“全世?界只有?4%的人是天生的五音不全。”他忽然出声?。
姜元妙一听?更绝望,狠狠吃掉最后一块蛋糕,腮帮子塞得鼓鼓,口齿不清地抱怨:“我就是那倒霉的4%!”
祁熠纠正:“是珍贵的4%。”
尚年幼的男孩,把自己这份蛋糕移到她面前,稚气未脱的小脸,摆出老气横秋的严肃表情:“懂不懂什么叫物以稀为贵?”
对当年的姜元妙而言,祁熠这句话比真理还更令人信服,醍醐灌顶不过如此。
不过,那天记忆最深刻的,是生日歌这件事的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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