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年间事宜诸多,大抵长辈们忙碌,作为小辈,只吃吃喝喝,出门赴宴。
元宵节家宴时,众人正各自祝酒,端坐于上头高位的郡主娘娘喝了南安侯的敬酒,却未叫他落座:“松淇的婚期可是在花朝节?”
南安侯虽不知母亲问之所向,只恭敬答应:“正是,魏氏叁女出阁日。”
郡主娘娘“唔”了一声,虚空指了指东边方向:“还有叁月余,这些日子在外头寻些家里干净,手脚利索的,由外院训个明白。待到叁月后,你侄子侄女搬回梁府,哪里都缺紧,好歹带些人把紧门户。”
这便是将梁家姐弟出府的事过了明路。
众人早尖着耳朵,捉这么一下,都不作声响,暗自里偷觑南安侯的神情,只各自心中思索。
南安侯虽早已听见风声,当下骤然听见,心中失落。
终究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不是自家的,也是一种念想。
他勉强一笑:“事不难成。可宝丫头四月便要出嫁,喻台又这般小,倒不如再缓些年限。只将梁府的花台搭起备用,宝丫头出嫁那日用着。喻台这般年幼便要把掌府中事务,在侯府好歹松动松动。”
“可是侯府里头乱糟糟,叫孩子们吃了编排不成?“多年身居高位的家主不怒而威,只轻轻发问便让几步外的侯夫人背后沁出冷汗。
多年夫妻,相敬如宾,只要不过线,她总是府中的女主人,面子里子都有。
蒋氏心中急转,轱辘几周,想不出自己的错处,倒也稳了下来。
宝知早早透了风声,她也劝阻。扶摇院里拨去的人行事皆干净清爽。
做姐姐的早就摸过底,没有说什么,她这个隔了层身份的名义大伯母何须再伸手。
“啧!”郡主娘娘伸手扶额:“疑神疑鬼!我都没糊涂,你倒瞎抓。当年文正也不过这个年纪,就操持家中事务,哪里不是井井有条?”
南安侯也不反驳,只笑道:“做长辈的,总想着庇护底下孩子。在儿子心里,宝知和喻台还是当年刚入府的模样,小小的一团。”
似是回忆过去,郡主娘娘的神情也温和不少,可还是坚定道:“还是预备着,难不成叫宝丫头叁回门时还要回侯府不成?往后她出去赴宴时可就难处了。”
话以至此,南安侯只得应下。
宝知悬着的心这才慢慢回落。
这事只需南安侯点头,便好办多了。
见场面尴尬,杨夫人道:“我记得梁府同乔府都在西市,宝丫头也可常来同我说话。”
宝知起身敬了杨夫人一杯酒:“正是,就怕舅母嫌我聒噪。”
郡主娘娘大笑:“那你可要多带些吃食,怕是叫你在门口多站些时许!”
杨夫人喝了酒,人面如桃,红着眼角,声音也响亮不少:“哎哟,还是郡主娘娘神机妙算,我还未使出来,就被戳破了!”
乔徽鸣笑道:“这又如何?宝妹妹莫怕,到时我引你,家中东门可偷溜进去。”
说说笑笑间,年便无声无息结束。
谢四爷的兴致很高,回院子时仍是双眼发光,絮絮叨叨的,侍从忠诚地保持沉默不语,只有乔氏耐心地一句一句回应。
“哎,家里整整齐齐的!连最爱酸人的二嫂也不说烦话!”
乔氏笑道:“又胡说,不许这般说二嫂。”
谢四爷“嘿嘿”一笑,又道:“徽鸣真是好孩子!大嫂教的好,想来岳父大人与大哥泉下有知,自然欣慰。”
这话让乔氏无言,她启唇许久,却吐露不出一句话。
元宵佳节,还是别落泪吧。
乔氏正要说些漂亮话,却见丈夫挥手推开侍从,摇摇晃晃地转身。
她意欲亲自搀扶,谢四爷却长臂一伸,将她拉入怀中。
酒水与男人身上的木香强势热烈地裹挟着女人,叫她动弹不得。
“你且放宽心,不要担心。作为男人,我会守护好家。作为女婿、姑爷,我会看护乔府。”
若是寻常,在外头她定会将礼节看得比天还重,还要埋怨他不顾旁人在场这般黏腻。
兴许是天气太冷了,这个怀抱太温暖了。
兴许是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逼得她快落下泪来。
乔氏只将头贴在男人的心口,轻轻环住谢四爷的腰身,吐气幽兰:“夫君,自我嫁给你,一向信你,我也只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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