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作为医者,听程朗说完之後开口道「世子还是要顾惜自己身体,您的身体本就不如常人强健,这回的伤势其实颇为凶险,要不是几位老大夫及时替您止血包扎,在下即便跑这一趟也回天乏术了。」
大家话里话外的中心思想总结下来就是再有下回千万要跑快点。
因为决定得仓促,程夫人便叫厨房准备了铜锅子,大家围在一桌涮羊肉吃,还给崔言和程朗两人烫了一壶酒。
程夫人一边顾着受伤的程逸一边还得盯着年幼的程颖,自己倒没吃上吃几口。
程朗想起自己小时候程夫人也是这样照顾自己,站起来敬了程夫人一杯酒。
一饮而尽之後程朗才道「嫂嫂,我大哥这个人您也知道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脾气,我有个主意,虽没法改变他的想法,但保管这段时间他都奈何不得我大侄子了。」
程朗说着似笑非笑地瞧了程逸一眼,傻小子这回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吓得程逸手一抖,一筷子羊肉掉回了碗里,小叔笑得像要去拜年的h鼠狼。
这个时节的日子越来越短,天黑得越来越早。炭火烧得铜锅子里嘟嘟的冒着泡,氤氲的水汽驱散了随着夜幕而来的寒意。
大人们有说不完的话,程颖则一直在埋头吃肉,这会儿突然抬头看向窗外,惊喜地叫了一声「下雪啦!」
初雪悄然落下,长安城这就入了冬。
在程朗的撺掇之下,昔星河就这样悄悄地住进了镇国公府。
程朗这番操作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昔星河之前住的地方什麽都没有,毕竟不方便。
镇国公府守卫森严,定能保证新罗世子的人身安全,也不担心走漏风声。
还能把镇国公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因为程朗去请了钟太后的一道密旨,着令镇国公府暗中护卫新罗世子。
想起他老哥哥接旨时的那个脸色,程朗简直能一直开心到过年。
镇国公府是御令敕造的宅子,程府到了这一代已经人口凋零,空置的院子屋子一大把。程夫人想了想将昔星河与善熙安排到了程逸住的院子里。
程逸的院子里除了他自己的书房卧室,还有正堂偏厅东西厢房,甚至连厨房都齐整,只是平时不开伙而已,若是一般的人家三代同堂也完全住得下了。
镇国公这些天心里彷佛塞了三斤棉花,憋气得很。他抽了程逸一顿之後发现事情反而更遂了这个不孝子的愿,太后一道懿旨下来这倒霉催的新罗世子就归他镇国公府管了,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什麽玩意儿!
突然见到昔星河,程逸喜不自胜,连一身的伤口都不觉得痛了。
程朗双手抱在胸前,斜倚在门边打趣程逸「这回还不得好好谢谢你小叔我?」
「小叔功德无量。」程逸也笑着回了程朗一句。
善熙到了镇国公府才反应过来,昨天程将军说厨娘肯定会有的原来是这麽个意思。
昔星河跟程逸两个伤员就此过上了一起养病的日子,连吃药都觉得是甜的。
程朗孤家寡人一个,瞧着觉得牙疼。
钟毓一告假就半个月都没去上朝,甚至连家门都没有出过。
长安城初雪落下之後没几天,承恩侯府挂白幡设灵堂,承恩侯夫人殁了。
承恩侯府办丧事,京城里的高门显贵自然都要来吊唁,见到主事之人居然是钟毓,当面虽然没有人说什麽,但一转头关於承恩侯府的各种流言就甚嚣尘上了。
偌大的侯府,当家主母殁了,钟侯爷不知所踪,年轻的钟毓和钟蕴兄妹两人看起来势单力薄独木难支。但也有想得多的人以手指天,悄声说「承恩侯府是太后的娘家,哪儿轮得到咱们操心?」
钟蕴脸上的上还剩一道浅浅的疤,披麻戴孝面无表情跪在灵堂向前来吊唁的宾客谢礼。
有心软的夫人见着钟蕴的模样不禁一阵叹息,钟蕴已经及笈,三年守孝下来岂不是就成了老姑娘,而且又没了母亲帮着张罗,父亲也不知所踪,虽说有兄长在上面顶着,但没见钟毓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还没有着落麽?
钟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长安城勳贵圈子里面最可怜的女子,她只感到自己的腿麻得厉害,任谁跪这麽大半天也受不了。
至於那些随着家人一起来凭吊的年轻的小娘子,看到一身孝服的钟毓更是挪不开眼了,顾忌着场合与身份才没有上去与钟毓搭话。
程朗听到承恩侯府的消息不禁皱了皱眉,想起上次见到钟毓时那人疲惫不堪的眼神。
向来古道热肠的程将军当即决定去侯府吊丧,一时间却忘记个性喜怒无常的钟毓上次赶他走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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