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定秀没等陆泽说完,便已冷笑起来:“蜀王殿下怕不是在说笑话吧?你是觉得我西蜀无人?我西蜀太子怎能去给你当个小小幕僚?”
老人接着面向不远处站立在栏杆旁边的西蜀亡国驸马:“傅文勇,怎么?不敢来见我这个蜀国旧人?你是觉得我赵定秀老眼昏花认不出你吗?什么时候做了离阳蜀王的狗?”
原本颇爱嬉闹也没个正型的傅文勇,这时脸色平静:“大学士,当年我这个驸马,在你们蜀人眼里怕是连狗都不如吧?那年西蜀亡国,我带着裐儿离开锦官王城之前,看着那些个皇亲国戚的垃圾货色惨死,你知道我那时心里有多畅快吗?哈哈哈哈哈哈,天下人皆是刍狗。”
颜盏小堡脸色复杂的望着入南诏一路与自己争吵最多、但感情却也是最要好的中年男人。
他们这群投入王府帐下的,谁没有段所谓的辛酸往事?
这位出身蛮族小部落的青年轻轻抚摸着脖颈处那道清晰可见的疤痕,再度想起蜀王刚开始见面时说的那番话,脸上泛起狞笑:“去你娘的命运!”
草庐之前,只听见陆泽轻轻笑道:“小小幕僚?赵夫子,你难道不知道你身边这位‘太子殿下’是什么想法?他苏酥想的只是能够安稳活在这个世上,天下难道还有比我锦官城更安稳的地方?”
如今的陆泽,说起这番话来,其中倒是充斥着难言的底气。
因为就连那曾三入太安城的曹长卿都死在了蜀中锦官城,如今在城中活跃的江湖人士看着身着官服巡察的离阳兵士都万般配合,陆泽那一刀不单单砍下了曹官子的脑袋,更是将蜀中之地蕴藏几十年的那股子气给砍了出来。
“本王今日来并不是与你们商量,而是亲自来告诉你们一声。”
“陈俞念以及你赵定秀这些年在西蜀跟南诏联系的那些人,本王都一清二楚,他们个个都是携家带口,总不至于跟着你赵夫子一块给旧西蜀殉葬吧?”
陆泽这时已转过身去。
“那柄春秋剑不错,算是你们给自己买的保命符。”
“保你们这一路从南诏顺遂回到锦官城。”
“还有,你们与北凉那边的约定彻底作废,因为徐骁遗留在南诏跟西蜀的所有后手,在昨日夜里便已经都被清除干净,南诏三十六蛮溪,如今应该仅剩下二十溪。”
而原本自觉逃过一劫的侏儒老人,此刻瞬间愣在原地。
蒙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这才真正知晓自己那疯狂跳动的右眼皮究竟是因为什么,只见侏儒老人哭噎之时,其右侧袖口有着一柄薄如蝉翼的透明飞刀滑翔于空中,陆泽右脚轻轻踢动那剑匣,仅仅霎那间便挡住那沾染着南诏最毒之毒的飞刀。
陆泽左手凌空一指。
蒙蛊眼睛瞪大,眉宇之间俨然有处极度绚丽的血花绽放开来,血渍沾染到旧蜀太子的脸上,后者伸手一摸,竟是再度晕了过去。
“大好头颅啊。”
“你说这人,好好活着不行吗?真以为本王故意把后背破绽露给你,你便能杀了本王?”
陆泽不再看那倒地的尸体以及晕倒的太子,将剑气纵横而起的剑匣丢给颜盏小堡,转过头便离开。
此地的苗寨今日只是死伤了些青壮,但整个南诏在这两日之间却已经是血流成河,小和尚吴南北所言莫要多造杀孽,陆泽很是认可,只是这只信奉力量的南诏却不是传佛道诵佛经的场所,只有那流淌着的鲜血以及一座座的京观才能够令人刻骨铭心。
几乎同一时间,有着两万僧兵自那苦寒西域圣地烂陀山而出,朝蜀地而来,为首的是位触摸到陆地神仙境界的六珠菩萨,女子法王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尽之佛光。
西蜀以及南诏这半个月时间发生的诸多事情,令寻常百姓疑惑,令士族大家惊惧。
那日在蜀王大婚之上提前离开的家主纷纷后悔不已。
自就藩小半年时间之后的陆泽,这才算勉强将整个西南属地笼络在了自己的手上,而不是个所谓名头上的蜀王殿下,真真正正的成为了离阳朝权柄在手的实权藩王。
.......
北凉边境,垂垂老矣的北凉王徐骁身形更显佝偻,其身边是沉默不语的世子殿下,只不过并不是凉地三州百姓皆知晓的那位纨绔世子徐凤年,而是人屠幼子徐龙象。
“黄蛮儿,这半年来,苦了你了。”
“爹我本是想把担子交到你哥身上,但可惜最终还是落在了你的肩膀上。”
“以后的北凉有你、有着渭熊、还有那些义山看好的年轻人,但还是很难再维持这二十年的安稳局面,北莽自始至终都是敌人,这点不用爹说。至于离阳那边...皇帝赵淳依旧还是老样子,但西蜀那边倒是有消息传来,唉,赵淳这辈子比不上你爹我,窝窝囊囊,临了的时候算是能挺直腰杆。”
“今日午后,拂水房那边来了封密信,嗯...是你姐姐亲自拿给我的。”
人屠徐骁此刻脸上泛着复杂无比的光彩。
他没有想过,那位已经成为蜀地真正之王的年轻人,竟然真的敢来北凉?
......
“赵家小子,你怕是在逗老夫吧?”
李淳罡满脸震惊:“你小子要去北凉?你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回到蜀王府歇息好几日的陆泽,悠哉游哉的躺在软榻长椅之上:“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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