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淡然而笑,与陇州总管撕破脸,为这些村民索要粮食、布匹,甚至打造了一座新村落,终于笼络住了这两千民众的心。
说起来还真要谢谢裴宣机、常达了,李善刚刚抵达陇州还找不到突破口,而他们将这些人硬生生的塞来。
两千民众,近千青壮,加上自己的名义,放在陇州,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了。
山坡下的千余男女青壮孩童如风中弱草,纷纷拜倒在地。裴宣机心中震撼莫名。
第七百五十七章 理由(上)
一个多月,山谷已然是蔚然大变,新建立的村落整齐有序,一部分是依托废弃的村落建立的,一部分是新建立的,李善的宅子位于正中央略为靠后的位置,前后两进落,面积不算小。
李善懒散的坐在粗略打制的竹榻,随手摸到几根毛刺,不由的骂了几句,这是齐老三的手艺。
“郎君。”外面传来朱八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
在日月潭的时候,因为苏定方入仕,王君昊总领护卫,所以李宅的护卫向来是曲四郎、张仲坚两人,不过如今在陇州,这两位的能力都比寻常亲卫要强得多,所以都被安排了管事,只留下朱八、赵大两人带队。
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人是最早跟着李善的老人,另一方面他们在顾集镇一战受伤,朱八少了条左臂,赵大行走不便。
进门的是那位老者与何方,一进来两人就败倒在地。
“拜见殿下。”
“起来吧。”李善笑道:“如今不怀疑孤诓骗你们了?”
何方看模样有点羞愧难当,“殿下仁义,小人不该心疑。”
“炎黄时期,无耕具,更无耕牛可用,但数千年之后,再以人力耕田,此乃苛。”李善笑骂道:“当日孤言自有办法,你们还不信。”
老者苦笑道:“自古以来都是耕牛,谁想得到殿下能用马匹耕田……”
李善花了不少精力来笼络这两千流民,不可谓不用心,但直到今日以新制的犁具、轭具驱使马匹耕田,对方这才真正归心……都担心李善真的要用人力耕田呢。
“噢噢,何方性子直爽,看来是你疑心了?”李善哈哈大笑,转而叹道:“可惜难以推广。”
老者点头赞同,马匹代替耕牛,虽然可行,但真的没办法推广。
去年阿史那·社尔押送几万汉家青壮男女而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几百头牛,结果呢……先是被屯田的张公瑾要了一批,消息泄露后,并州总管李道宗亲自北上,硬生生的将剩下的全都抢走了,毕竟并州长史窦静当时正要行军屯。
中国古代,无论南北西东,耕田用的都是耕牛,耕牛在农业社会的地位是后人难以想象的,这几乎与田地一样成为不可代替的生产资料。
但李善不这么看,他知道就在这时候,西方是用马匹来耕田的,关键还是犁具,正好当时代州多的是不能上阵的劣马,李善让齐老三招揽了些工匠、老农钻研。
直到去年末,回到日月潭的齐老三在试验了几百次后终于成功了,关键之一的确是犁具,但最重要的还是轭具,因为两者的牵引力来源不同。
耕牛的牵引力来自于肩膀处,而马匹的牵引力来自于前胸与前腿,所以轭具需要改制。
不过试验成功之后,李善也不怎么兴奋,甚至压根就没想过要推广出去,中国始终用耕牛而不是用马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成本。
耕牛的价格完全没办法和马匹相提并论,就算是劣马也比耕牛高的多……即使不被挑选为战马,也能在运输上起到其他大型牲畜起不到的作用。
从整体上来说,关中缺耕牛,但也缺马……因为耕牛不够,就让马匹去耕田,一般人还真想不到这种方式。
而且如果用马匹耕田,也只能局限在北方,中原部分区域已经江南的水田,马匹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南方有水牛,难道还能有水马?
也就是因为李善这几年依靠霞市、商路弄来了大批大批的马匹,也就他有这个资格用马匹来耕田……就连向来沉默寡言的张仲坚都私下说了,太过暴殄天物了。
打个比方,你想给某个人后脑勺来个狠的,但找不到砖头,于是就从兜里取出了刚刚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还崭新的手机,还不是诺基亚,而是苹果……
砸完之后还不算万事,放在你面前的还有数以千计万计的后脑勺,你兜里能买几个苹果啊。
关于犁具的改制,李善也有点失望,在代州时候准备行军屯的时候他弄出了曲辕犁,结果才发现……早就有了,虽然效率不怎么样,还是长曲辕犁,但还真是曲辕犁。
在历史长河中,各行各业,总有些人是会创新的,但受限于信息传播以及保密的原因,导致没有办法推广开。
李善在几次失望之余,不得不在琢磨自己最拿手的……也是这个时代绝对没有传播开的,含有高技术含量的,沤肥。
这个时代农家也施肥,长安城每日入夜后,各坊不许走动,但一批人能随意走动,而且还能出城……专门收粪便的夜香郎。
不过施肥都是直接施肥,如果能沤肥,能使肥力更强……呃,李善前世虽然是农家子,也时常下田,但因为平日要上学,所以做的最多的就是捡粪沤肥。
但是沤肥……李善不嫌弃臭,也不嫌弃别人用异样的眼光,但这个名声实在有点难听。
李善心想以后自己在后世的绰号,除了“提灯男神”之外,不会还有个“沤肥郡王”吧?
那就太操蛋了。
与老者讨论了马匹耕田难以推广之后,李善话题一转,“予尔等布匹御寒,予尔等粮米饱腹,予尔等房屋居住……看来那日孤所言,你也是不信的。”
“以为孤招揽你们,另有用意?”
“将你们用以死士?”
“或者带着你们造反?”
李善伸了个懒腰,盘着腿坐在竹榻上,笑着说:“孤在长安,得圣人信重,与平阳公主交好,未依附东宫,亦非秦王一脉。”
老者有些愕然,倒不是因为李善透露的这些信息,而是李善说话的方式……有点肆无忌惮啊。
“之前听乐寿县男提及。”老者小心翼翼的说:“殿下为吾等与总管……”
“与陇州总管常达闹了一场,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善很是无所谓的说:“其实孤也清楚,马匹耕田只是个借口……说说吧,到底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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