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焕的脑子转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李善这句话的意思,“裴世矩想将其塞入天策府?”
“不错,所以只能将他送入东宫了。”李善将话题扯了回来,“若是前些年还不能断定,但如今……不仅仅是册封嗣王,不仅仅是与平阳公主交好。”
“苏定方、张仲坚、薛万彻、张士贵……秦王若要行大事,难道会不提前告知吗?”
尔朱焕眼珠子转了转,“秦王殿下知晓内情?”
“当然。”
尔朱焕吸了口凉气,他也感觉不太对劲,以李善现在的地位……不说其他的,至少张仲坚还领着灵州军呢,而且代州总管李靖那边麾下的朔州总管刘世让也是李善的嫡系。
考虑到秦王尽知内情,李世民不太可能刻意的绕过李善来做这件事……毕竟朝中公认,李善是个对陛下有影响力的臣子,而且还挺擅长媚上,挺擅长揣摩上意的。
李善很确定这点,他曾经在密议中听李世民强调过……如今东宫不稳,但天策府不可贸然一切以稳为主。
朱氏补充道:“凌公得秦王殿下信重,一度执掌天策府。”
“还有赵国公苏定方。”尔朱焕的脸色有些灰败,“若是秦王殿下欲行大事,必会用苏定方替霍国公执掌北衙禁军。”
“所以,此必不是秦王之命。”李善盖棺定论,“封德彝假借秦王传令。”
尔朱焕眼神复杂的看向李善,鞋子里的脚趾都蜷缩起来了,外甥不可能派人盯着自己,一来没有必要,二来白日自己基本上都是在东宫内,想跟梢都跟不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外甥一直在盯着封伦。
朱氏轻声道:“阿郎,如之奈何?”
这时候脑海中灵光一闪,尔朱焕脱口道:“齐王?”
正准备开口的李善一怔,笑了笑点头道:“的确是齐王,舅父如何猜到的?”
“你之前刻意提及齐王……你猜我是齐王的人……”尔朱焕全盘想通了,“难怪你要盯着封伦……他与齐王有勾结?”
“暗中来往已有数年,最开始是无意间发现的,之后一直遣派人手盯着。”李善饶有兴致的问道:“封伦为何会找到舅父来做这件事?”
“武德二年,封伦入唐,陛下责其谄媚不忠,严词斥责,罢官遣返。”尔朱焕解释道:“后秦王殿下用之,陛下才使封伦出任内史舍人,当时暗中消息传递就是他。”
“难怪了。”李善摸了摸下巴的短须,“局势已然明了,封伦必有谋算,得利者必然不会是秦王……”
尔朱焕忍不住开口打断道:“封伦其人,虽品行低劣,但却非蠢人,为何会选齐王?”
这也是李善想不通的,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不会回仁智宫,但已经在各处布置斥候,若是事发,择机率亲卫进发坊州。”
“而舅父,绝不可去坊州。”
“为今之计,舅父有两个选择。”
尔朱焕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鼻子,他没想到李善的决断这么快,而且根本没给自己什么余地。
“其一,舅父不慎受伤,难以运送军械于杨文干处。”
“受伤?”尔朱焕迟疑道:“若是小伤,只怕躲不过去。”
“当然不是小伤。”李善瞄了眼朱氏,“小腿骨折……”
这么重的伤,自然是难以动身的,封伦也没什么办法……要不你自己送军械给杨文干,再自己去仁智宫举告太子谋反?
除非封伦在东宫还有其他的人手……但是想找到与尔朱焕差不多分量的东宫属官,那就难了。
尔朱焕也看了眼朱氏,你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对嫡亲舅舅这么狠,“其二呢?”
李善迟疑了下,“运送军械去坊州,一直是舅父主持的吗?”
李善印象中,好像是两个东宫将领去仁智宫举告太子谋反的。
“不错。”尔朱焕道:“但是从今年初开始,补充了一个副手,此人乃东宫属官,领了校尉,名为桥公山。”
李善眼神闪烁,“那一切照旧,启程前向太子举告……运送军械给杨文干不是小事,毕竟如今陛下就在坊州,东宫本就摇摇欲坠,若太子没有即刻起兵的打算,那就决计不许。”
顿了顿,李善主动为尔朱焕剖析道:“若太子即刻使桥公山停手,封伦谋算自然落空……但若是封伦逃过此劫,他日秦王难免会认为舅父叛变。”
尔朱焕深吸了口气,“就如此吧。”
李善呆了呆,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做出了选择。
尔朱焕笑道:“他日秦王入主东宫,有怀仁在,当不会被以依附东宫论罪,更何况封伦暗通秦王,此事未必不会泄露风声……”
就算秦王那边发现不了什么端倪,尔朱焕也能举告嘛,还能混点功劳呢。
李善起身行了一礼,“必护佑舅父大人。”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准备
让朱玮安排尔朱焕离开后,李善陪着母亲在东山寺用了午饭才下山,朱氏一直在向儿子叙述着十多年乃至二十年前的那些陈年往事。
大名鼎鼎的尔朱荣死后,长子为孝文帝伏杀,留下了个遗腹子,后被尔朱荣幼子尔朱文略收留,后事发,尔朱文略、尔朱文畅以及后宫中的尔朱英娥均被杀,尔朱一族几乎被斩尽杀绝。
而这个遗腹子也就是尔朱焕兄妹的祖父也没能逃过这一劫,只留下一个幼童被家臣带走藏于乡间,二十年前,受人举告,官府搜出了尔朱一族留下的印章,不得已再次逃亡。
也就是那一次,以朱玮、朱四叔等人的父辈带着尔朱焕从中原逃入关内,而朱氏却被送往了岭南。
再之后,尔朱焕先托庇尔朱端一脉,后托庇于太原留守李渊,而朱氏南下试图托庇于尔朱仲远一脉,最终碰到了一个风度翩翩好卖相的渣男。
虽然与兄长相离二十载,但兄妹情深,朱氏虽然唯恐儿子有些许损伤,但也免不了担心唯一的兄长。
“母亲放心吧。”李善扶着朱氏走出东山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山间小路缓步下山,“舅父已经在岭南那边处置齐备,只说是前隋灭南陈,一统南北,母亲与舅父乃是堂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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