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笑容一顿,正要说什么,不远处的卡洛斯走过来:“阿黛尔,你的红辣椒借我一点……”
他看到裴宴,脸色一僵,似乎完全不想看到她一样,接过阿黛尔手中的红辣椒就转身离开。
事实上,从分组情况下来那一刻起,卡洛斯对裴宴就没有太好的脸色。
裴宴修炼多时,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就有心情波动,不过阿黛尔倒是十分抱歉地道:“他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裴宴笑了笑:“当然。”
她这明显是没信,阿黛尔叹了口气:“卡洛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太想进决赛了。”
裴宴蹙眉,她跟卡洛斯只有几面之缘,只记得这是个冷淡的人:“他很想要冠军?”
阿黛尔点头又摇头:“这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他想打败黎白昕。”
她停顿片刻,说:“你是华国人,一定听过那个‘黎白昕在世界大赛上让某位厨师心态崩溃’的有名故事吧?”
“那位厨师是卡洛斯很尊敬的一位前辈,他离开厨艺圈后,卡洛斯还消沉了好一阵子。本来他这届并没有打算参赛,是听说黎白昕准备参赛后才参加了西国的国内赛,就为了能打败黎白昕。”
“你是有一定威胁性的选手,他绝对不能折在半决赛,所以才对你有敌意。”
黎白昕那个故事,裴宴听过几遍,的确非常出名。
但是:“你之前说,现在的我,赢不过卡洛斯。”
阿黛尔:“这同样也是事实。”
她垂眼看向面前的海鲜饭:“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上轮不选海鲜饭,因为海鲜饭是卡洛斯的拿手好戏,他的海鲜饭,要比我的好上几倍。虽然我们并非同组,但我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选题。”
半决赛的题目,是主食,如果真如阿黛尔所说,卡洛斯很可能把海鲜饭作为选题。
阿黛尔的海鲜饭已经足够美味,裴宴有些难以想象,卡洛斯的海鲜饭究竟是什么水准。
阿黛尔给自己盛了一碗海鲜饭:“我说这一堆,不是为了让你给卡洛斯放水,也不是为了给你透题,只不过我想看到更精彩的比赛。”
她狡黠地眨眨眼睛,想起什么:“你想出去转转的话,可以去三公里外的市集。欧洲的市集跟你们华国大相径庭,或许你会觉得有意思。”
裴宴本就没有目的地,既然阿黛尔这么说了,干脆就按她说的,坐公交到了三公里外的市集。
这是本市最大的市集之一,正是傍晚时分,门口的摊子都挂上了温馨的小灯。摊位上摆放着新鲜的面包、烤鸡、熟食,远远就能闻到油脂和小麦的香味。
她漫无目的地在市集里逛着,买了些新鲜的莓果,又在中间华国人开的摊子上买了些夜宵用得上的绿豆面和黄豆酱,刚付完钱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孩的哭声。
裴宴下意识看去,不远处的可丽饼摊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满头大汗地对面前哭泣的小女孩解释着什么。他德语夹杂着意语,裴宴能听懂大半:“我只是帮我朋友看摊子的,真的不会做可丽饼……要不你去别处看看?”
小女孩看上去七八岁,攥着大约是她哥哥的大男孩,闻言哭得更大声了:“可是,这个市集就这么一家可丽饼铺子!”
哥哥劝她:“好了,卡莉,我们去买甜甜圈好不好?也不是一定要吃可丽饼嘛。”
女孩摇头:“你说好的!我这两天乖乖的写作业,就带我来买可丽饼……你说好的!”
小伙子擦了把汗,余光看见裴宴,眼镜忽然亮了下:“您是世界厨师联合大赛的选手吧,我在电视上看见过您!请问,您知道可丽饼怎么做吗?”
裴宴:?
裴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cue到,只是看着两大男孩一小女孩眼巴巴看着她的模样,到底没法装认错人扭头就走,犹豫片刻:“我是华国菜厨师,不过只是做法的话,我还是知道的。”
她在家的时候,偶尔也会做些西点,摊位上材料现成,只需要调一下就好。
裴宴指挥着小伙子调好面糊,然而到摊饼这一环节,实在是超出他能力范围,她干脆准备接手,然而小伙子一脸慌张:“我,我出不起您的出场费。”
他刚才只是碰运气问问,哪能让这种名厨出手。
裴宴失笑:“没事,我不收钱。”
丝滑的面糊摊开,煎成薄而顺滑的饼皮,挤上奶油,再摆放香蕉片、草莓片,浇上巧克力酱,折成三角形包装。
卡莉兴高采烈地接过去,咬了一大口,满脸是奶油,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吃!谢谢大姐姐!”
裴宴微笑着挥手跟兄妹俩告别,又婉拒了小伙子塞过来的几张“辛苦费”。时间已经不早,她准备折返,转头却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李觉似乎已经在那站了好一会,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指着手里的袋子:“我买点特产回去。”
他上轮落败于卡洛斯手下,但看上去倒是没有半点不甘的样子。
李觉看出裴宴在想什么:“我其实本身就没有太强的想夺冠的欲望。”
他身上确实没有太多胜负欲,但是:“那你为什么要来参赛?”
李觉温和地笑起来,目光看向远处:“我现在的饭馆,最开始是我祖父的饭馆,后来传到了我父亲手里。”
李觉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这个小镇上的饭馆帮工。
祖传的小饭馆,在整个镇上都赫赫有名,每天都坐满了老食客和闻名而来的客人。他的父亲总是在烟火中沉默地忙碌,年轻的李觉看着他的背影,却逐渐厌倦了饭馆的油烟气。
正因如此,他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读大学,最后留在那做老师。
父亲反对他这个决定,他们几番争吵,父亲最后对他说,既然他要走,以后就别回这个家。
那之后很多年,李觉确实没有回过那个家。他成为了优秀的教师,去贫穷的山村支教,被几次报道。
一直到后来,他得知父亲病重,匆匆回去,却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回家里收拾父亲的遗物,翻出父亲的一本剪贴簿,里面贴满了他的报道。
那天后来,他去了那个已经在记忆中模糊的饭馆。父亲病后,饭馆已经许久未开,然而他打开门进去后不久,就有老食客闻声而来。
老食客们悼唁过他父亲,有些无奈,有些哀伤,又有些期望地问他,以后是不是再也吃不到李家的手艺了?
“后来,我鬼使神差地就在那里留了下来。最开始只是下意识这么干,直到后来,我终于做出不输给我父亲的味道,那些老食客脸上露出笑容……我那时就明白了,为什么我父亲会这么看重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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