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想不起。
叹了口气,那便只能顺着李执的证词将戏收尾。
“祖母,母亲。如襄王殿下所言,琤琤那日去了宝蕴楼看字画。”晏琤琤颤巍缓缓下跪,哽咽道:“以往我偶尔的荒唐行事不过是因太嫉妒箬姨娘和三妹妹。”
“母女关系这般融洽不说,三妹妹还曾在母亲膝下长大。”
“更因为有时仅需三妹妹的一句话,我就要委屈受罚。”
她半遮掩露出藕节小臂,方才自己偷掐的青痕令人触目惊心。
晏琤琤的语气越来越低沉,演得越发像十四岁的纯真无辜少女:“以前受的委屈已经过去,以后我不愿再被人误解。我也会学着克己守礼,担得起护国公嫡女身份,还望祖母,母亲相信我。”
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不待众人反应便径直磕头起身大步摇摇晃晃往外走。
晏老太太闻言早已心碎不已,顾不得襄王在场,忙不迭地起身追去:“快快快,来人,快去请刘大夫……”
话语未落,只听“咚——”一声闷响后,耳旁仅剩霜竹的哭喊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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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拂春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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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秀天际,日落河山。
晏琤琤头戴加冕凤冠,身着华贵后服站在揽星台上遥望宝云山处。
身旁的李珏笑脸盈盈,揽上她的肩头,抚上她的腹部:“太医说腹中定是小皇子,琤琤可有想好名字?”
双手合拢覆盖李珏的手,她笑得一脸幸福,撒娇道:“陛下,刚四个月呢,哪有这么快就知晓是皇子还是公主。”
“至于名字,若是皇子便唤楀山,若是公主便唤橒禾可好?”
李珏柔情点头:“好好,若是皇子则封太子。若是公主赏封宝荣公主,日后定像玉嫣那样招个好驸马。”
她睁着鹿眸,言笑晏晏,好似世间幸福与幸运集于一身。
骤然雷雨忽至,豆大的雨点坠落,所有的一切如浸湿的画那般湮灭凝乱。晏琤琤看着自己姣好面容渐淡渐浅,李珏变得面目狰狞,模糊不清。而他的怀中,林乐晚正笑着将红提送入红唇中。
“啪——!”
红提化为一滴血水砸在晏琤琤的手掌心上。仅一瞬间清秀山河变得黄沙漫天,烽火连连。空气中血腥弥漫,昏天暗地永无宁日,似要将这世界彻底颠倒。
她看见了在漫天雪血中冲锋陷阵的哥哥,躺在黄土内喘气的身中箭羽的弟弟,还有匍匐在一旁指点战略的头扎布条的父亲。
他们都灰头土脸。
和在家中时的干净模样,判若两人。
“二姐姐!”弟弟似乎是瞧见了她,边扬手招呼着边大声呼喊着:“当心!当心!……”
刹那间。
敌人锋利的长剑飞来,砍掉了他的手臂。又一片刻,泓渟的腹部被敌军的利剑捅了一个对穿。空洞洞的窟窿,血流如注,他面色苍白,整个人如被人随意抛向天空中的白纸钱那般轻飘飘地坠倒在地。
大颗大颗泪珠流过脸颊像是在伤口撒盐,痛得全身颤抖。晏琤琤只想奋力向前,想紧紧抱住倒地的弟弟,可无论她如何用劲,都寸步未动。
低头看。
头顶的凤冠变成长长的枷锁紧箍着脖颈,华贵后服束紧成了一圈又一圈的锁链,勒得她几近窒息。
在意识即将消失前,她终于听清了泓渟的最后一句话:“二姐姐,当心腹中孩子。”
“轰隆——!”
雷声再次炸响,世界一片漆黑,唯有一盏油灯泛着幽光。
“姐姐,这一碗汤是陛下赐给你的。快趁热喝了吧。”林乐晚眯着笑,端着汤碗向自己靠近。
无辜的笑容里满是寒刀,刺得她心脏疼。
“不,不要!”晏琤琤疯狂摇头,大声喊着:“这碗汤里有毒,来人!来人!有人要害本宫!”
只见林乐晚陡然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人前那柔弱天真的贵妃娘娘,而是邪恶的、恶毒的、凶狠的凶手。
“姐姐,胡说什么。”她笑了笑,“这可是陛下赏的安胎药,你怎可妄言?”
“姐姐的家人都在战场上杀敌,陛下犒劳姐姐是应当的。”
骤然换了冰冷的声线:“来人,她不喝就强行灌下去。”
“姐姐为家人操劳,身子骨已是弱得很,许太医已几番告诉本宫,姐姐的胎像不稳,怕是有小产之兆。”
“喝了这碗汤,腹死胎中,姐姐便不用那么辛苦了。”
林乐晚的面容狰狞起来,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而自己的双手双脚被人束缚,下巴被她紧紧捏住,生疼得双泪直流。
——不管晏琤琤如何努力挣扎,终是无果,苦涩的汤药从喉咙中划过,彻底浇灭了她的孩子,浇灭了所有的期望。
“啪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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