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对你虽严厉了些,但有些话到底没错,你我在许多事上看似能做选择,实则不过只有一条路可走,但比起寻常人来,已经幸运许多。”
谢今棠不解道:“哥,为何我觉着你这次从玵州回来,与三年前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越来越像祖父了,有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话落,谢今棠便连忙起身躲去了一旁,却见谢今澜不动如山的替他添着茶,衬得他此番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蠢。
谢今澜抬手递给他,“尝尝与方才那杯有何不同?”
见他并未如平素那般敲打他,谢今棠安心接过来瞧了一眼,嫩芽如新,气息微甜,“没什么不同啊。”
他好奇的抿了一口,抬起头正欲回话,却对上谢今澜含笑的眸子,“现在呢?”
嘴里的苦味儿在瞬间蔓延,五官顿时拧巴在了一起,他方才不就说了他一句老吗,总是记仇!
谢今棠气鼓鼓的想要控诉,云玳却已经抱着四幅画卷走了出来,将其置放在桌案上。
她瞧了一眼欲要暗沉的天色,还未说话便听见谢今棠突然惊呼一声,“完了!”
她方才那一眼让谢今棠记起今日他是偷跑出来的,如今已近晚膳,母亲一定发觉他不在屋中了,谢今棠面色难看的起身往外走,连方才挑出的画儿都忘了带走。
谢今澜唤来西北,指了指那几幅画,“给三公子送去。”
“是。”
“等等!”云玳先前虽是应付,却也答应过谢今棠。
西北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点头,这才抱着东西离开。
待人走后,谢今澜才将目光放到云玳身上,起身朝着她走去,修长的手指打开她放在最外边的一幅画。
“你方才想说什么?”
云玳福身委婉道:“世子,三夫人还等着我回去用膳。”
“嗯。”他漫不经心的瞧着手中的东西,并未抬头,也并未松话让她离开。
嗯是何意?
“世子……”
谢今澜抬眸看她一眼,“说说,为何挑这幅画。”
云玳虽不知他现下为何留她,但沉了心思后,想了想,还是认真道:“此画形神兼备,有映对之感,与书中所说一致。”
“从哪里瞧出来的?”
云玳指着:“那盏灯。”
谢今澜摩梭在卷轴上的指尖刹那间顿住,“继续。”
“整体虽是山水锦绣,可若没有山中登阶之人作比,如同展现出山的庞大,人的渺小?”
见谢今澜并未说话,云玳大胆道:“而当那盏灯亮起,便是再高的山,也能尽收眼底,是以,人又怎能称之为渺小。”
“不错,还算有些悟性。”
谢今澜收拢卷轴,“回吧。”
云玳讶异一瞬,反应过来后却未曾多说什么,福身便要离开,行至门外时,她却突然停住脚步,思来想去仍旧忍不住回头问:
“世子这里这般多的名家书画,为何不直接让我拿去与三老爷交换?”
“他不会换。”
“世子神通广大,也可以请到画功卓然之人与三老爷交好,为何偏偏要选一条最慢最长的路?”
这是她今日看书时想到的,作画并未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是以困惑她许久,终是想要问个明白。
但谢今澜不答反问,“你第三幅挑的什么?”
“圆月。”
那是她认为的,三老爷会喜欢的画作,与昨夜那幅牡丹有异曲同工之妙,栩栩如生,仿佛能从画中瞧见作画之人当下的心境。
云玳对上谢今澜遥遥看来的目光,泰然自若,又理所当然,电光火石之间,云玳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间屋子里既然能存放三公子的画,为何不能有世子的?
是以那幅清傲孤高,任尔芸芸的圆月,乃是世子所作!
她能想到的,世子应当早已想过,所以这从来不是最漫长的路,而是必经之道。
先前一直悬着的心好似踏实了下来,云玳笑魇如花,“那……”
“你若不想学,明日起便不用来了。”
云玳顿时住了嘴,她巴不得多学一些,日后说不定还能去做个小先生呢,再也不用在后山捡果子草药卖钱了。
大楚对女子读书一事并不设防,只是有家世的女子吃穿不愁,将来嫁个如意郎君更是不用在外累死累活的赚一两个银子。
而穷苦人家的女子大多都读不起书,是以大楚女子虽能做生意乃至教书育人,但其女子之身也在少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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