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澜眼底翻滚着浓郁的暗色,东南去找过云玳,可他却没在府中听见她回来的消息,便是东南不说,他也知道,她拒绝了。
“可是姑娘……”饶是东南再迟钝,此时也察觉到了谢今澜不同的心思,他总觉着接下来的话,对世子有些残忍。
他支支吾吾道:“姑娘似乎十分疑惑,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问她来不来见您。”
当一个人时常念着一人时,她会钻尽了空子,想破了脑袋,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见他。
从前还在府中的云玳,总是如此。就好像谢今澜身后的小尾巴,随时随地都想要与他待在一处。
可是现在不同了啊,她不念着他了。
这一刻,先前压制的所有情绪积聚到一个极点,心口如同压了块石头让谢今澜喘不过气来。紧握拳头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那些陌生的情绪来的快而猛烈,让谢今澜白了脸色。
“东南,她是不是还在气我没让她留在府中?”
“世子,姑娘已经嫁人了。”东南难言的垂眸,“来不及了。”
谢今澜怎会不知这个道理,可那些后知后觉生出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占据着他的脑海,仅剩的念头,便是将她带回来。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别的法子来平息在体内肆虐的慌乱。
云玳……
谢今澜阖上眼,仍在努力维持着冷静。
他若是早知晓她有这等本事,当初他定会离她远远的,不让她靠近半分!
“出去。”
东南行礼后不动声色的离开,知道世子此时已经乱了心智,需要时间平息。
他也明白世子对云姑娘在意,可他忘了,惯来喜欢隐藏心思的人,表现出来的,不过只有沧海一粟。
恐怕连世子都没想到,他不知不觉放在心上的人,能令他失神到这般地步。
东南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
他从未想过,世子会对姑娘生出情愫。
一整日,那扇房门都不曾打开过,里面的人不吃不喝,从白昼到黑夜,随着时间流逝,东南的心也一点点被提了起来。
屋内没有燃灯,漆黑的桌案旁,只能瞧见男子高大挺拔的轮廓,他一头乌发略有些凌乱,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两条骨骼分明的锁骨。
屋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被人翻动过。
谢今澜手里攥着一个黑匣子,一动不动的坐了许久。
先前云玳生病,他去她院中时,在她枕头下面瞧见过一角,那时他不曾在意,后来她将嫁妆尽数退回来,连带着一起的还有这个黑匣子。
彼时,他依旧不曾在意。
如今打开才发现,里面藏着的是一粒粒算盘珠子。
手边堆积的事物他不管不顾,花了一整日才明白这些珠子的意义。
向来只会把玩金贵玉珠的手指抚过匣中廉价的珠子,谢今澜失神的想着,才只有七粒吗?
轰隆——
雷声响彻山河,刮了几日风的上京城,终究迎来了这场迟到许久的雨。
银白的光一闪即逝,屋子在刹那间亮如白昼,谢今澜在镜中看见了与这天色同样阴云密布的自己。
珠子落进盒中,清脆的响声淹没在雷声里。
谢今澜忽然明白过来,他介意的,从来都不是云玳嫁给谁。
而是她心之所向的那人,是谁。
先前他总是下意识排斥着那个暗生心思的自己,而他所有的自以为都在今朝被那二人摔的粉碎。
云玳与那许商延才认识多少时日,便是成了亲又如何?她醉酒时说过,喜欢的人是他,与许商延成亲,也不过因为他不愿帮她。
谢今澜从不觉着,有人能从他手中抢人!
木门吱吖一声打开,谢今澜站在檐下,看着回廊上听见动静疾步走来的东南。
“让她明日回府。”
东南脚步一顿,欲言又止,谢今澜在他出声之前,继续道:“无论用什么法子。”
“世子,云姑娘已经成亲了。”东南不得不提醒,“她如今是别人的妻子,她的名姓上还冠着一个许字。”
“是您,放她走的。”
谢今澜冷冷的勾起嘴角,“她在府中需要人庇护的时候,头上顶着的,是谢府的谢字,区区知县罢了,我有的是法子,让他许家将人还回来。”
东南觉着世子疯了。
“那国公与老封君呢?偌大的谢府,世子也都不管不顾了?”
最后一道雷落下时,正好淡去了东南的声音,谢今澜只隐隐听见他说:“难道您也要步三老爷的后尘吗?主子,您是谢家的世子啊。”
从前谢今澜一直不觉着世子二字有什么,如今才发觉,在他想要却不能要的人身上,那是一把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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