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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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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赐没有回答而是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天空灰蒙蒙的,天气很闷热,苏画龄擦着汗在《流火》杂志楼下孤零零地站了半天,老同学马德忠一直没有出现,他心中涌起一股无明业火。等一下马德忠来的时候,他觉得有必要教训一下这个不守时的浑蛋。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苏画龄吁了一口气,躲在屋檐底下,明明已经说好了,马德忠还是没有出现,难不成被杀人灭口了吗?他看了一眼怀表,马德忠这才打着一把伞匆匆赶到。

“你这混球,我还以为你死了。”苏画龄对马德忠狠狠骂了一句。马德忠嘿嘿一笑,带路往前走。“到前面的小茶馆再说。”苏画龄无语,钻进伞下跟着马德忠去前边不远处的红茗茶楼。坐下来喝了一杯茶,苏画龄大为光火地说:“下次你再这样,我准饶不了你。”

马德忠不好意思地说:“谈正事吧!我为了帮你查这件事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得了,委屈得像个姑娘,为了你这个杂志,平时我可没少给你爆料。”苏画龄说完,马德忠嘻嘻笑着拿出一沓资料照片摆在茶桌上说:“这可是惊天大发现。”

“别卖关子了。”苏画龄不耐烦地说。

马德忠喝了一口茶,说:“你让我调查的这个女人,她本名叫栗毓荷,苏南松山人氏。她长得与林几教授的养女林艾心十分相似,所以她绑架了林艾心,冒用了林艾心的法医身份。你瞧瞧,两人完全一个模样,难怪连林教授也分辨不出来。”他把两张照片递过去,苏画龄看了一眼照片,马德忠提点他说:“左边那张是林艾心,右边那张是栗毓荷,像吧?如果不是我调查过,根本分不清她们俩。”

看完照片,苏画龄说:“难怪这个女人把自己搞得那么奇怪,装神弄鬼,还说自己能跟尸体说话,原来是为了掩饰自己不懂法医的事儿。栗毓荷?灵妖语?我看你这次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马德忠说:“灵妖语是她给自己取的外号罢了。”

苏画龄问道:“既然你都查到她的真实身份了,那你知道她搞出那么多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吗?”

马德忠递给苏画龄一份资料说:“你自己拿回去慢慢看,或许对你有帮助。”苏画龄看着厚厚的一份资料,扉页写着“瘟尸奇案”四字,他饶有兴趣地翻了翻资料说:“好,我回去慢慢研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马德忠伸手搓了搓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栗毓荷装扮的艾心已经从法医研究所离开了。真正的艾心被她放回了林家,回家之后,真的艾心躲在家里,没有再出来见人。”

“怎么回事?”苏画龄问。

“我去打探过了,林艾心的脸被人刮花了。”马德忠说完。

苏画龄骂了一句:“好狠的女人,她这种女人肯定不愿意世界上存在另外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你觉得这是灵妖语,也就是栗毓荷下的毒手吗?”马德忠愕然问道。

苏画龄伸手拍了拍马德忠的肩头说:“这个女人狠着呢,她要是知道你秘密调查她,没准把你阉了。”

“你奶奶的,那你还让我去跟踪调查她。”马德忠不满地说。

苏画龄冁然笑道:“辛苦你了,我的老同学,回头请你吃烧酒。”

“惹上你准没好事,得了,你也别客气,没什么事我得走了。”马德忠扫兴地说。苏画龄挥挥手,向马德忠说拜拜。马德忠叹口气,站起来转身而去。

苏画龄拿起“瘟尸奇案”的资料去跟茶楼老板结账。结完账,外面的雨也停了,他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局里。他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正想好好地研究马德忠交给他的“瘟尸奇案”资料,钟二筒钻进来说:“臭小子,我还以为你不在,既然回来了,那就出去一趟吧!”

“你这话说得我有点糊涂了,什么叫你回来了,那就出去一趟?”苏画龄放下手中的资料说。

钟二筒答道:“那个当红编剧,写出什么《粉红羔羊》的招振强,死了。你赶紧去看一下,别把案子耽误了。听报案人的说法,这事没准与夺命织女有关。”

“你呢?”苏画龄疏懒地问了一句。

钟二筒说:“你不是叫我去调查赵玄天和殷至刚吗?这件事我还在查呢!总不能让我两头跑吧?”苏画龄问:“有新发现吗?”钟二筒摇摇头,但他又很得意地说:“快了。”看样子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钟二筒干劲十足,苏画龄不能落了下风,他把“瘟尸奇案”的资料藏进抽屉后离开去招振强的案发现场。

看到招振强的尸体,苏画龄想起招振强说过的那句话,“凶手不会杀他”。这话说得有点滑稽,招振强过于自信了。招振强的死法与林茂三他们并无异处,浑身扎满绣花针,密密麻麻地刺着招振强全身的皮肉。夺命织女没有让招振强独活,这点只怕招振强自己都摸不透。

招振强死时也比较倒霉,死在家中浴室内,赤身裸体的他身上全是绣花针。本来长得丑陋的他加上一脸的绣花针,看上去更难看了。苏画龄叫人拿裹尸布把招振强的尸体盖上,他在屋内走了一圈,茶几上摆着的两杯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手碰了碰茶水,还有温度。招振强死之前还在招呼客人吗?他在茶几四周看了一圈,地上散落着根金色的女人头发,沙发上也有。招振强在招呼一位女客人吗?招振强如今大红大紫,巴结他的女人自然不少,会是谁呢?这个女人即是凶手吗?苏画龄找人询问发现死者的经过。

发现招振强尸体的人是这栋房子的房东先生。他说楼里窜进来一个小偷,小偷偷盗未遂,被他一路追上楼来。小偷狡猾,哧溜一下没影子了。为了抓住小偷,他带着人开始搜索整栋楼房。打开招振强家房门时,房东嗅到了血腥味,也因此发现了招振强的尸体。

“你不知道招振强在家吗?”苏画龄问房东。

房东说:“我敲门了,没人回应。再说了,招振强他白天很少在家,晚上也很少回来。”

“有女人找过他吗?金发的女人。”苏画龄继续问。

房东摇摇头说:“怎么可能有女人找他呢?他长得那么丑,哪怕再爱钱的女人也不会来找他吧?他这个人都是独自一个人往来,从没见过他带女人回来。”说完,围观人群中有个邻居突然说了一句,“不对,昨晚好像有个女人来找老招,只是老招没有在家。”

“什么女人?”苏画龄警觉地问道。

那个邻居抓着一头乱发说:“我看得不是太清楚,高高瘦瘦的,还挺漂亮,穿着一件条纹裙子。我告诉她老招不在家,她就走了。”得不到有用的线索,苏画龄只能转回屋内。经过勘察,招振强房中的钱财仍在,屋内整整齐齐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书桌上摆着的一张照片倒是挺吸引他,那是一张合照,春天读书会的合照。合照上面空了一个洞,其中一个人的头像被单独剪了出来。看着照片上被剪出来的那个洞,他的思绪仿佛明朗了不少。

夺命织女杀死招振强之后,将他扎成刺猬便离开了。苏画龄他们正忙着勘察现场,门外有个人喊了一声,“什么?招振强被杀了?”

苏画龄循声望去,那人他正好认识,他走上前问道:“程经理,咱们又见面了。”门外的人正是光华电影明星公司的总经理程丰。苏画龄之前去公司找招振强的时候,接待他的正是程丰。程丰好像在找招振强,发现招振强被害,他很讶异。苏画龄向程丰说明招振强被害的情况,程丰呆若木鸡,眼下招振强人气很高,算是公司编剧部的顶梁柱,年纪轻轻便死了,难免让人遗憾。

苏画龄推了一下程丰问:“程经理,招振强平时有没有什么朋友?”

程丰摇摇头说:“招振强一心放在电影编剧上,很少交朋友,加上性格孤僻,不大招人喜欢。平日里,他一向只跟我合作,有什么事也是只向我汇报。若说平时有什么绯闻,我想想。”他进入覃思之中,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起来了,最近他与我们公司的新晋女星花似玉来往比较多。招振强被杀了,花似玉或许知道点什么。”

苏画龄明白过来,他问清楚花似玉所在地址,便坐黄包车赶过去了。

花似玉原本是一个舞女,后来程丰发掘了她,请她去做电影明星。最近她正在跟着《环肥燕瘦》剧组拍摄电影。《环肥燕瘦》是招振强的新作,花似玉还是第一次出演电影,因此与编剧招振强时常见面,她不停地向招振强请教如何演好电影这类的事情。如果说,最近与招振强走得最近的人,除了花似玉只怕没有他人了。苏画龄匆匆来到电影拍摄地,正好导演叫停拍摄让大家休息片刻。苏画龄曾在百乐门舞厅见过几次花似玉,巡视了一眼忙碌的剧组人群,他看到花似玉摇着一把折扇正在一辆汽车边上乘凉。

“花似玉,还记得我吗?”苏画龄走过去叫了声。花似玉一脸邈然,好像认识苏画龄,又好像不认识。剧组的人看到苏画龄骚扰花似玉,过来驱赶。苏画龄道出自己的身份,剧组的人才老实地走到一边去。花似玉听说苏画龄的身份,笑道:“原来是警察,我一不杀人,二不犯法,你大老远跑到这儿来,真难为你了。”

“招振强死了。”苏画龄说出招振强死掉的消息。花似玉花容失色,手中轻佻地摇动着的折扇掉落地面。苏画龄弯腰捡起来说:“我可没有吓唬你。”

“他……怎么死的?”花似玉轻声问了一句。

苏画龄如实说道:“被人杀了。”

“谁会那么狠心?”花似玉说完眼角泪珠打滚,招振强的死对她触动还挺大的。苏画龄微笑着说:“听说过织女杀人事件吗?”花似玉点点头。

苏画龄说:“他正是被夺命织女所杀。”

花似玉低着头幽幽哭泣着说:“他真笨,太笨了,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

“他知道什么?”苏画龄好像没有听得很清楚。

“招振强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他比大多数男人都靠得住。说句老实话,其实我一直在追求他。”花似玉说出这番话,苏画龄还以为自己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他盯着花似玉看了一眼,花似玉雍容华贵,没有沉鱼之姿色,也有落雁之相貌。她竟然喜欢上相貌不佳的招振强,果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苏画龄赞叹道:“招振强这人确实不错。”

“我出身风尘,见过太多坏男人了。招振强不一样,别的男人对我趋之若鹜,他却一再拒绝我。我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占有他的心。都怪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征服不了一个小小的电影编剧呢?”花似玉幽怨地说着,嘴里不停地骂着。

苏画龄愣愣地问:“那个女人?什么女人?招振强还有别的女人吗?”

“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招振强他真的很爱那个女人,心思都在那个女人身上,晚上睡觉说梦话都离不开那个女人。他说那个女人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这辈子就只认这么一个女人,只爱这么一个女人。唉!读书人就是迂腐,死心眼,想不开。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劝了他好久都没能劝住他。”花似玉说着哭出声了,她对招振强的感情还真不假。苏画龄听完只能傻笑,呆呆地看着花似玉擦着眼泪哭泣。花似玉哭完,在自己的手袋里掏出一张拇指大小的照片,这张小照片像是从某个大照片上面剪下来的,上面是一个甜美可爱的女孩头像。她把照片递给苏画龄说:“我上招振强家的时候偷偷把它拿走了,他肯定还在找它。没有这张头像,他肯定活不下去。”

苏画龄伸手接住小照片,看了一眼照片内的女孩头像,他如同被雷劈到了一般,浑身一颤,忍不住晃了两晃。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女孩头像正是从春天读书会集体照上截下来的。盯着照片再看几眼,苏画龄觉得招振强把自己骗得彻彻底底。

龙尔东没能枪杀谢天赐,有些生气,行刺中,偏偏遇到了灵妖语。还好他机灵,对东方大饭店极为熟悉的他轻轻松松地躲过层层包围逃了出来。回到逆十字俱乐部的秘密据点,懊悔不已的他唯有喝酒解愁。喝了几杯酒,他拿出药箱给自己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刚包扎好,一个背着弓箭的男人走进来跟他说了一句悄悄话。

“语馨失手了吗?那她怎么样了?”龙尔东听到龙语馨失手被抓,整个人都不好了。龙语馨说要亲自去毒死谢圭章与谢祺祥,他断然拒绝。但龙语馨一心想给父母报仇,执意亲力亲为,他根本劝不住。自信无比的龙语馨被谢祺祥识破,这对他的整个计划属于毁灭式的打击。龙尔东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喝完后他冷静下来。箭客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话,他听完了说:“为了抓我,谢天赐肯定在谢公馆设下十面埋伏,我此时去救语馨无非是送死。好,我跟谢天赐软泡硬磨,看看谁更有耐心。想要抓住我,你们只能靠语馨,我想你们不会亏待她的。”做好了计划,他问箭客“樱吹雪行动”进行得如何,箭客下跪请罪,看样子行动计划并不完美。

龙尔东愤怒地将酒杯酒瓶摔掉,大声吼骂道:“肯定是出了内奸,你赶紧去排查所有人,找出内奸,格杀勿论。”箭客这才起身出门。

龙语馨被抓的第四天深夜,龙尔东忍不住了,因为谢公馆彻底乱套了。谢祺祥几次动手要杀龙语馨,正与谢天赐闹得不可开交。如果没有谢天赐阻止,龙语馨只怕小命不保。龙尔东虽然绝情绝义,但他只有一个妹妹。这个晚上,他决定偷袭谢公馆。几天没有龙尔东的动静,谢公馆的防卫松懈了不少。

在谢公馆门外,背着弓箭的箭客与龙尔东低语了几句。

龙尔东点点头说:“那就按照你说的,你带一部分人去引开谢天赐与他的护卫,我带其他人闯进去救语馨。”箭客带着几个人离开。龙尔东则带着剩下的人来到谢公馆的后门。潜伏了几分钟,谢公馆传来一声枪响,龙尔东知道,他的手下开始吸引谢天赐的火力。枪声不断,越来越响,越来越乱,惨叫声同样响彻云霄。等这一阵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弱,龙尔东明白,谢天赐和他的人全去追箭客了。

“咱们走。”龙尔东得意不已,他觉得谢天赐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他挥手带着杀手们撬开谢公馆的后门。杀手们鱼贯而入,龙尔东留在最后。等他进去的时候,事情不妙了,自己带来的杀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们怎么了?快给我起来。”龙尔东骂道,还踢了一脚跟前的杀手。

杀手们还是没有动弹一下,龙尔东急了,把枪对着黢黑的院子说:“到底是谁干的?”

“龙尔东,你这个王八蛋。”黑夜里,有人骂了龙尔东一句。

“谁?”龙尔东警惕地问道。

“我不会让你落入谢天赐手里,他心肠太好,没准会放了你们。我不一样,我比西方的撒旦还要恶十倍。你们崇尚逆十字精神,逆十字代表撒旦,代表险恶,代表魔鬼,实在愚蠢极了。你既然是逆十字架,那我将是逆十字架上纠缠着的翼蛇,我将缠着你下地狱。”一个声音慢慢地靠近龙尔东,这个声音阴森怪异,使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龙尔东向周遭开了两枪:“到底是人是鬼?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沉睡吧!愚蠢的人。”龙尔东耳根边响起这个阴沉的声音,一条黑色的身影从他后边跃出来。龙尔东想转身开枪射击,脖子却传来蚊子叮咬般的疼痛,一股酸麻的感觉传遍全身。随之,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四肢完全无法动弹。

黑影走到龙尔东跟前,龙尔东惊愕地说:“怎么会是你?”

黑影取走龙尔东手中的枪,伸手推倒龙尔东,然后冲他两条大腿开了几枪。

龙尔东大腿中枪,血流不止,手部僵硬如铁,无法触及伤口,疼得他惨叫不绝。

黑影扔掉手枪,低身抓住龙尔东的右手拖着他从谢公馆后门溜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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