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瑟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封回温柔笑了笑,但那笑中已然透出慈悲:“众生皆苦。五毒、六欲、七情、八苦,皆为执念。放开执念,万般自在。”
赵宝瑟从未如此近距离感觉到绝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裂开了。
她最后说:“可我从未觉得苦。”
十二浮屠僧同时摇动法铃。
眼前的光一时大盛。超度的经文吟诵而起,四周盘旋徘徊的怨念和死灵渐渐淡淡淡薄。
还有一两只仍然不死心,在逃窜中靠了过来,赵宝瑟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握腰间的剑去护住封回,但此刻,却意外发现,身体所有的灵力都凝滞了。而那些所有靠着主木的灵石修行积累的灵力们都随着主木消解、怨念的瓦解消失了。
换句话说,几乎所有的修士现在都变成了寻常的普通人,加上中毒或者受伤,短期无法行动。
那一两只死灵并没能靠近,近在咫尺的封回也同时被浮屠金光笼罩,赵宝瑟的手突然空了,她瞬间眼泪在眼眶映出星星点点的光,而断臂上的长出来的枯骨正在缓缓生出血肉。
佛念慈悲,生死人,肉白骨。
这是封回留给她最后的祝福。
金光之后,身旁的人已不在眼前,十二浮屠僧抬着云撵缓缓离开。赵宝瑟伸出去的手什么也没抓到,快跑几步只来得及看到最后那个白衣浮屠僧转头回来看她的模样,从头到尾,封回再未回头。
她没有想到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那个人在的时候并不觉得真正有那么重要,甚至因为自己在他心目中重要过他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而感到某种安全感,但失去了,才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位置,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某种连根拔起般的痛。
赵宝瑟伸手按住胸口。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两位大能都没有说话,只微微叹气,断断续续有些身体复原快的隐隐快要醒来。而那个一直在半空中观望的魔尊白这时候缓缓落在了地上。他及脚踝的长发乌黑如墨,深棕色的眼睛带着几分复杂几分示好几分难以按捺的激动。
赵宝瑟只觉喉咙发痒,张口吐出一口淤血。她伸手擦掉嘴角的血。
白立刻朝着她走了两步。
赵宝瑟:“死马,走开。”
白顿住脚,脸上显出受伤的神色。
赵宝瑟没理会他,转身向外面走,走了几步,她停下脚步,白也停下脚。赵宝瑟弯下腰,从地下捡了一把剑,然后继续走。
走到前面空地时,虚弱昏迷的霍然醒了,他的一只手也受伤了,隐隐看见赵宝瑟走过来,他用力想睁大眼睛看清楚些,但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他的意识,他只能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因为跌倒摔打他身上的配饰和佩剑都散落了。
那两个龙凤玉佩正好落在前面,碎裂成了好几块。
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想要伸手过去,将它们捡起来。
但纵然用尽所有的力气,在外人看来却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然后,他便看着一只脚踩在了上面,赵宝瑟从他面前走过,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她踩过那个指腹为婚的玉佩,如同踩过任何一块不起眼的山石。
她的身后,一个衣着华丽精致暗纹繁复的身影跟了上去,一脚踩在那玉佩上,将上面的凤佩踩成了齑粉,山风之后,散落一地。
“众生皆苦。五毒、六欲、七情、八苦,皆为执念。放开执念,万般自在。”
赵宝瑟一直走到了春风镇上那个最大的客栈,要了个房间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
嗡嗡嗡的脑子终于有了一些能思考的力气。
在酒馆的要的酒送过来喝到了第二坛的时候,她伸手敲敲窗棂。白便出现在了她桌子对面的凳子上。他有一张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近在咫尺,竟有一种魅惑之感。
她开始伸手给白倒酒。
神色淡然淡定地如同碰见一个老朋友。
一杯酒贴了个底,再加上茶。
——对不能饮酒的白来说量也挺大了。
白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像是还在迟疑今天是要将她绑回去还是好好叙叙旧。
这幅纠结的表情从他昨日出现开始就没真正变过。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赵宝瑟一见到他肯定早跑了,但是现在她不但没有跑,还能安安静静和他喝一杯酒。
——白不想她死。他的指甲带有剧毒,现在的她,随便抓一下,就可以要半条命。
——白还是有点怕她。依她现在的实力,他半根小指头都可以戳死她。
“陪我喝一杯。”她说。
白有些心动有些迟疑,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赵宝瑟道:“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但你知道的,我那时候只能想办法解开和你的血契。”
白听了这话,那双冷沉沉的眼睛里面的阴霾又去了三分之一。他自然是知道了,从知道赵宝瑟舍身之后就知道了,那时候,他对主人的感情就完全没有任何憎恨了。但现在亲耳听见,又格外不一样。
他端起酒,小小抿了一口。
他唇是淡红的,喝了一口,这么一点点酒,整个脸就浮上了胭脂色。
如此迷人。
这只可爱的灵兽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对整个修行者意味着什么,那是移动的修行宝库。每一块肉,每一根毛都是无比珍贵的存在。能瞬间充盈他们干涸的气海和灵脉。
她的目光让白的脸更红了。
她问白:“谁叫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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