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算好的消息,终是开不了口。
被Princeton University录取的offer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收到了。
这是家人从小给他的规划,一切都安排妥当。
陆禾也以为会这么风雨无阻地按照既定轨迹走下去,谁曾想到,会遇见她。
从收到邮件的那一刻开始,就酝酿怎么把事情告诉纪得。
私心里,他认定自己对于纪得,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得过且过了这些日子,终于到了避无可避的现在,明天就是启程出发的日子。
本想着在电话里寒暄一番将此事交代了,他相信体贴如纪得,定会为他高兴祝贺。
却不料,撞见了如此脆弱无助的她。
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倘若能止住她的泪,豁出命去又何妨。
陆禾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除了周遭流水线的佣人,只见张姨一个长辈。
她的父母亲好似常年不着家。
这么想着,那种心被针刺刺的疼感又浮出了水面。
这么可人的小姑娘,你们不善待,便由我来接管。
陆禾只恨自己来不及长大,否则,任谁都不能伤她分毫。
有他护着,她的一世周全又有何难。
然而,事事总归不如人意。
如果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陆禾百分之一万会撕掉那份offer,毅然留下来。
初回国后,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已然可以担当一切的男人,没有一秒不惋惜不自责不痛恨。
确实,纪得如他所愿,谁都没能伤她分毫,却也谁都没能再走进她的心。
她,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好到让人心颤。
纪得与陆禾道别之后,失魂落魄的往屋里走。
爬楼梯的时候因为腿软使不上力,还磕了一跤,好在厚地毯护着,竟也没觉得疼。
扶着楼梯扶手,指尖泛白,用了全力回到房间,筋疲力竭地倒在床上。
她累极了,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净了。
这一天,大起大落的情绪充斥着幼小少女的身心。
父亲离去的决然,母亲无言的难过,对未来的恐慌,以及陆禾颤着唇的吻。
心脏仿佛仍感受了方才那一场动荡,仍在疯狂跳动,丝毫没有懈怠。
纪得整个人昏昏沉沉,脑子里充斥着太多信息,快炸了一般。
她不过就想好好睡一觉,却怎么都办不到。
私心里期望这荒唐的一切都是梦,明天,又是美好的样子。
被虚汗一阵阵搅醒,又疲惫不堪的睡去,反复数次,好不安宁。
梦里都是回忆的碎片。
父母亲手种下海棠树的样子,张姨喊她喝果汁的样子,阳光下少年们奔跑踢球的样子。
陆禾跟树道歉的样子,陆禾教他化学题的样子,陆禾越走越远的样子……
睡梦中的少女紧蹙着眉头,这一夜,尤其艰难。
纪年琴下午就离开了,等到再次回到家里是第二天的上午。
张姨回家省亲请假了一天,陈叔叔应约上门看诊的日子还未到。
整个别墅,除了固定打扫的几个佣人,只剩下纪得,孤立无援的纪得。
第二天佣人敲门叫小姐下去吃早餐,怎么喊都没人应。
情节之下取了备用钥匙开门,才发现纪得浑身滚烫地蜷缩在床上,几乎失去意识。
小小的人儿,嘴巴里呢喃着“妈妈,妈妈……”,到底是个孩子,生病的时候都会喊妈妈。
佣人慌忙打电话给陈医生,给张姨,给纪年琴,一时间大家都慌了神。
大家理所当然地觉得纪得是不需要操心的孩子,所以都放宽了心。
张姨可以安心请假,陈医生可以隔半月应诊,纪年琴可以放肆伤心一晚。
好像谁都忘了,这个女孩子,不过是个14岁的孩子。
她承载了太多,本不是这个年纪需要加附在身上的期待和情绪。
她这么小,却仿佛尝尽了人生疾苦,又无人可诉,只能默默咀嚼消化。
现如今的她,被无止境的忧伤反噬,无药可医。
最后,是张姨率先赶到了。
从南到北,贯穿着整个城市的纵横线,愣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眼看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地蜷着,忍不住掉了眼泪。
怎么好好的,过了一天,会变成这样。
她走之前活蹦乱跳的,这会儿,怎么会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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