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最亲近的女同学居然被一个男同学这般紧紧地抱着,还动起了手,阿明的面子都丢光了,转身顾自往前走了。
他想着小燕凝视着英俊的桑哥的神色,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点玩兴都没有了。
树木参天,山道错综,阿明拾起一根树条儿,一忽儿拍打着岩石,一忽儿拍打着树干,漫无目的地走着。
有几滴水儿掉落在他脸上,天下起了雨来。
阿明想趁雨没下大就回家,可一下子又找不到来时的路。那时的山上,还没有路牌,他东走西走,走了不少路,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想问问路,山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天越来越阴沉了,雨也越下越大了。小径被树木遮蔽得黑暗暗的,雾气弥漫过来浓密密的,风吹山林发出哗哗声,给人以慌兮兮的景象。阿明虽然扌可鱼练大了不少胆儿,此时不免也有些害怕。
他有点后悔独自走了。这走莫名其妙的,还有女同胞呢,特别是小燕,她们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迷了路,被雨涿成落汤鸡了?
阿明啊阿明,你是个稳重的、顾全大局的人,怎么会这样丢下人不管,这般地自私呢?你心里头到底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感受,对着山雨,对着山岩,对着山林,痛痛快快说出来也无妨啊!
只是热泪盈眶是真的,要他说清楚当时的心理因何而反应却是假的。阿明“咔嚓”拗断了树条儿,把它扔到山坡里去了。
他在大树下躲避了一会儿,斜风细雨实在太厉害了。这等下去比不得湖里头安全,黑咕隆咚的万一有野猪、饿狼等大虫跑出来怎么办?
早走早安全,不走吃苦头。阿明想了想,还是走。他在三叉路口东张西望了一番,觉得石级往下去的,必定是下山的,只要走下山,天再黑,雨再大,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奶奶的!弯来弯去走了百把米下坡路,那台级又往上去了,而且一眼还望不到头。阿明走回头路不是,往上走又搞不清楚去哪里,真个像后来炒股被套牢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进退两难的味道呀,木佬佬差。
他决定还是往上走,好马不吃回头草嘛。
走到山顶,阿明浑身滥滥湿了。他一看,西湖一点也看不到,眼面前都是雾,下坡的石级倒是摆在那里。
于是他抹了把头,一路小跑下去。
过了一个拐弯处,阿明隐约看到有一个洞儿,洞口站着几个人,紧张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他来劲了,腾腾腾直跑过去。
这个洞叫紫云洞,在栖霞岭上,天气晴朗时,日光从岩缝中射入,照在紫褐色岩石上,洞内的云雾呈现出紫色,故名。其洞底大如屋,可容纳上百人。
阿明进入洞内,避雨的人不少。他见洞儿深邃,好奇心起,便扶着岩壁,蜿蜒而下。忽然,他眼睛一亮,再仔细一看,这一惊非小。
但见洞边的一条石凳上,并肩坐着桑哥和小燕。桑哥的外套罩在小燕的肩上,似乎为她添暖,而小燕手上拿着花帕儿,半依半偎在桑哥的肩上。他俩面对着面,嘴儿就快贴牢了,在窃窃私语。一冲眼6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早恋的小情侣呢。
阿明的心里头顿时倒翻了醋瓶儿,不过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在吃醋,只是感到胸口头闷闷的,一股怨气想吐出喉咙去却又吐不出去;眼眶内热烘烘、湿答答的,眼泪水像要掉下来又掉不下来;浑身软绵绵的,似乎快要散了架。
他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落汤鸡的模样,乘他们没发现,急转屁股回到了前洞。
“桑哥相貌儿比我好,人生得比我高大,皮肤比我白嫩,家里头条件比我好多了,我阿明跟他去别苗头7,别得过吗?”
看着洞外滴滴答答的雨水打在芭蕉树上,这么一想,阿明心里头便舒坦了些。
他问清了路下山了,走不多远便是岳坟了。7路公共汽车在此有站头,阿明挤上车,过了一些时间,身上渐渐感到有点暖和起来了。
他看着里西湖凋败不堪的荷花,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小燕手中的那块香帕儿来。这块帕儿对他来说意义不一般,为他揩过汗,为他擦过衣。可是,今天她是否也用它热情而又温柔地给桑哥揩汗擦衣呢?
“唉!墨水瓶这支笔可以蘸,那支笔也可以蘸;香帕儿能给你擦,就不能给他擦吗?”
阿明在湖滨转候8路车时,终于悟出自以为是的道理了,只是当他晚快边8回到家时,仰天倒在了床上。
他受冷感冒发热,打针吃药,足足躺了三天才能爬起床来。。。。。。
【注释】
1屋里头:即家里。
2搭界:事物相关,有联系。此处的界,杭州人念“嘎”。
3阴笃笃:杭州话,用于天气,是阴天之意;用于人,是阴险之意。
4保俶塔:八面七级砖砌实心塔,始建于五代后周年间,“雷峰似老衲,保俶如美人”,为西湖之标志。
5葛岭初阳台:葛岭,道教胜地,东晋高士葛洪在岭上修道炼丹而得名。初阳台,为葛洪炼丹所置,是晨观日出之佳地。
6一冲眼:即仓促、随便一看。
7别苗头:原意庄稼汉比稻苗的长势,后成相互竞争、攀比的代名词。
8晚快边:杭州话,即傍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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