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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42. 笑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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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回到家,天已黑了。路上,他不敢说起阿雪和桑哥的事儿,生怕小燕生气。同时,那一次宝石山上的吃醋,在阿明的心里,总是想忘也忘不掉,所以他尽量避谈过去,只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晚上,他焐着热水袋,坐在桌边,对着那几张已写好的纸儿发起呆来。

老二、老三对他说了不知多少次“燥弄1”“活拆空”了,可是,汹涌澎湃的波涛蓦然消失了,这对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的阿明来说,无异是自戕灵肉。但是,这半桶水硬要它晃出来,是一万个不可能的。

这一年的1月8日,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因病逝世了。噩耗传来,全校师生泪飞如雨,沉浸在无限悲痛之中。

学校操场上搭起了追悼台,花圈似海,挽联如山。在悲伤的哀乐声中,师生们胸佩白花臂缠黑纱,流着眼泪向敬爱的周总理遗像三鞠躬。

自从在湖滨欢迎西哈努克亲王时看到敬爱的周总理那一刻起,阿明觉得我们的总理就是张良再世、诸葛重生,所以给他取了个雅号“赛诸葛”——这一雅号后来就用在《龙虎争霸》(《龙虎风云演义》)一书中。

所以,在清明节来到的时候,阿明和许多同学一样,怀着深深的思念,精心编织了小花圈、小花篮,自发涌上街头,悼念敬爱的周总理。

不顺的事儿连着来了,几张网儿短短半个月间,都无影无踪了。

也许是西湖水域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也许是有路道2的渔霸,半夜三更划着小船儿拖着钩儿湖里头到处乱逛,要想再靠渔丝网发财,那是难上加难了。

但钞票究竟是好的,且好得不得了,《水浒传》上一文钱憋死好汉青面兽杨志,这阿明读得太熟了。他囊中有些钱时,觉得走起路来腰板儿都挺了不少,说话的喉管也粗了,所以他心有不甘,翻着掂着卖鱼积余下来的十几块钱,想着如何再去西湖捞一票。

他打定了主意,趁阿爸休息天,借了他的自行车,一路赶往闻家堰。虽然不用像小时候那样跨在车杠上骑,勉强能坐在车凳上,但上赤山埠和钱塘江大桥的高坡儿还是要离开坐凳的。初中最后一个暑假要到了,他已成了夜猫子,晩上不去西湖里泡上一二个钟头,实在有点儿难受。

他买了300米10磅的线儿,一分为二,主线上每隔1米吊个尺来长的子线,子线上再吊个小号针儿。

“甲鱼、湖鳗、湖蟹值铜钿。”阿明记得络腮胡说的这句话。

暑假到了。阿明准备好了臭猪肝,到了夜深,便掩上门儿出发了。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当时的西湖水域管理处在涌金门,他想好了地方,就在管理处不远的湖滨一公园抲甲鱼。

那时一公园旁边的围墙里有几幢小洋房,是红代会(红卫兵代表大会)办公的地方,后来杭州人就习惯把一公园叫成“红代会”了。阿明在围墙外捡了块砖头,然后脱了衣裤高举着,从水里进到围墙內。

他将衣服囥进树蓬后,将线的一头绑在砖头上,走到离岸三四米处,沉到水底,然后边往外游,边将针上已穿好臭猪肝的长线儿放了下去。

放好线儿后,阿明靠在墙上吸着烟儿。小洋房里只有一只走廊灯亮着,也许值班的人早就梦到苏州去了,一点声响都没有。

阿明慢慢合上了眼儿,这时的眼前,浮现出许多爬动的甲鱼,黑黑的背脊,厚厚的裙边——本塘甲鱼呀,五块钱一斤哩!他数着一沓厚厚的钞票,一个名副其实的阔佬将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劳动路口,没有人不对他刮目相看!

数十只蚊子叮碎了他的美梦,脸上身上满是块儿。他痒的东抓西挠,蚊子嗡嗡地围着他,似乎在说“别做美梦了,别做美梦了”。

他估计四点多了,便下到水里,用脚儿去勾那线儿。线儿勾到了,可不是紧绷绷的,而是软疲疲的。

阿明暗叫不妙,连忙收起线来。那线儿轻飘飘的,收不到五十米就没了。他仔细一看,线头看上去是被甲鱼咬断了,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阿明哪肯善罢甘休,他把断线儿和好线儿连接在一起——200多米长的线儿,一切都寄于此了!

隔了一天,他白天去柳浪闻莺钓了些苍条儿、虾儿,半夜里又出门了。

阿明觉得红代会是个不祥之地,于是一直往前走,到了湖滨六公园。

那时还没有圣塘景区,岳飞被害死的风波亭前是一条通7路车的柏油马路,马路边主要的建筑是杭州外文书店,而临湖黄墙红瓦的石函精舍等洋房当时被机关占用着,外面是一堵青砖围墙。

阿明到了围墙边,脫衣下水,将针上已穿好鱼块和虾儿的钓线放入了湖中。

他不敢再抲甲鱼了,这次要抲的是湖鳗。

用鱼块、虾儿做饵抲湖鳗,阿明也是从别人处听来的,效果有没有、好不好没数帐。他忐忑不安地躲在树丛里,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有些日子没进帐了,他希冀这最后的钓具能抲到几条湖鳗,卖些钱儿来好活络活络。

据说在漆黑的夜里,虔诚地祷告一百遍能通神,祷告三百遍则会显灵,阿明对着星空对着湖月默默地祈求着发财。

果然,他的祷告显灵了!

阿明下水后脚儿一勾住线儿,就感到紧绷绷的,说明有鳗儿上钩了。他激动万分地回到岸上,慢慢收起钓线来。

线儿很沉,不停地抖动着,有一种力量移到东移到西往外去。阿明生怕线儿被拉断,竭力抑制激动——不能功亏一篑啊!

钓线收起了,一条又长又粗的大湖鳗盘缠着线儿,白里透黄的肚皮在月光下泛着亮光。他把它塞进了量米袋,一路小跑回家了。

到了家中,他倒出湖鳗。那针儿斜穿着进入了它的嘴,费了些气力才拿了出来。这时阿明傻眼了,那钓线是乱缠得一塌糊涂,随你如何细细地解,乱结因有很多针儿错杂,要想解开来简直是千难万难。

得不偿失!阿明这下卵泡朝天3了,他心里头是辣乱三千,越看越气,毫无办法,拿起剪刀,嚓嚓嚓剪了个通气。

人来劫不顺的时候,做什么事都是背运的,这是冥冥的力量,谁也无法抗拒。

“晦气鬼!晦气鬼!”

“心里想发财,时光还没到!”

阿明一忽儿这样想,一忽儿那样想,想着自己的背运,自个儿嘀里嘟噜,等到阿爸姆妈一上班去,就在二楼的地板上趴脚趴手大睡了。

光阴荏苒。初中就快毕业了,班上组织去玉泉搞最后一次活动。

这玉泉,位于岳庙之西的杭州植物园内,与虎跑泉、龙井泉并称西湖三大名泉。但见庭廊围绕的长方形池中,泉水澄澈见底,上百尾数十斤重的螺蛳靑和大大小小的红鱼儿扬鳍清波,悠然自乐。唐代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有诗赞道:“湛湛玉泉色,悠悠浮云身。闲心对定水,清净两无尘。”

虽然快进入季冬了,却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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