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过了些时间,“笃、笃、笃”的敲门声又响了,阿花又来了,说阿琴也到门6了,病得比小惠还厉害,好像还有热度,赶紧送她去看一看。
阿明急忙穿好裤子,本想再叫阿花去叫程小麟,只是宝生自告奋勇要去,人手够了,也就算了。
一路上,宝生表现得木佬佬好,只是有时好过头了,阿琴似乎有点儿恼了,无力的手儿还是要挣脱一下。
医生又被叫醒了,或许这个比前头那个漂亮,一点儿也没有懊恼态固,一边量体温,一边拿起听筒往阿琴的胸口里塞。
“任人摆布!”
“惨不忍睹!”
阿明喉咙口快要滚出两个成语来了,连忙转过身去。
镜片后的两只乌珠儿在电筒光下发出贼亮的光,而宝生的两只乌珠儿则快要弹出来了。他这时候的吞头势,好像要一拳头砸到医生的头上去似的。
医生叫他们外头等,关上了注射室的门儿。
“娘卖b个畜生儿子!娘卖b个畜生儿子!”宝生站在门外,气呼呼地骂起人来。
医生出来了,说阿琴发烧39。2度,要挂盐水,否则明天要抬着回杭州了。阿明他们没办法,只能听医生的。
挂上盐水后,阿琴叫阿明、宝生回去休息,有阿花就够了。
宝生哪里肯走,拖过凳儿,一屁股坐了下来。
阿明一来记着丙千不好出事的话儿,二来也放心不下阿琴的病情,见宝生不走,想想也就留下来了。
坐着坐着,他想的更多了,而且只往阿琴身上想。他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了。这明天一大帮人的安全才是他该想的——该想的不去想,不该想的去乱头想7。
只是阿琴躺着的样子,就像阁楼里杨梅躺着的样子,他联想着了。
在幽幽摇曳的烛光里,女人微侧着身儿,半睡半醒,此刻的味道是最好的了,他不得不想,越想越要想了。
“阿琴,你现在感觉好点没有?肚皮还痛不痛?”宝生一直坐在床边,眼儿没离开过阿琴,确实他太喜欢她了。
阿明坐得较远一点,飘一眼阿琴,想一下与杨梅的往事,听到宝生的问话了。
“好多了,没啥要紧了。时候还早,你们回去吧,还可以睡一会儿。”阿琴道。
“再过些鸡儿都要叫了,还回去睡作啥?陪你聊些天儿,时间过得快一点。再说这里黑森森的,我们在,你胆子也好大一点。”宝生真当体贴女人。
“阿明,你坐在那边打呆鼓儿,是不是在想哪个女人呀?”阿花冷不防来挑斗阿明了。
阿明与杨梅的事儿,除出对小兄弟们谈起过,在菜场里是闭口不谈的,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露出一点儿出去完全有可能的。
“阿明,来,坐近点,大家谈谈天儿,不要闷声不响的。”阿花道。
阿明不好意思了,只得把凳儿移近些。
阿花:“阿明,保密工作不要做得介好,阿琴早就看到过你们了。”
阿明:“阿琴看到过——看到过啥西?”
阿花:“看到过你同一个姑娘儿在西湖边儿上荡马路呀!”
阿明:“瞎说西说。”
阿花:“你还要不承认?你以为我在套你呀,不信,你问阿琴。”
阿明:“。。。。。。”
阿花:“那姑娘儿还蛮漂亮的,不长不矮,梳着两条辫儿,你从哪里找来的仙女?”
阿明:“阿琴,你真当看到过?”
阿琴:“真当看到过。那是去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陪我姆妈荡湖滨,看到了想叫你,后来没叫。你与那个姑娘儿还好不好?”
宝生:“春节边儿断了。”
阿明:“宝生,你。。。。。。”
阿花:“宝生说说又不要紧的。”
阿琴:“介好的姑娘儿,断掉可惜。为啥个原因?”
宝生:“不是阿明想断,是她大人反对。”
阿琴:“大人为啥反对?”
宝生:“他们住在贴隔壁,两家大人有矛盾,所以——没办法。”
阿琴:“阿明,宝生说的对不对?”
阿明:“是介套的。”
阿花:“阿明,你表难过,下次有好的姑娘儿我们帮你介绍。”
阿琴:“阿花说的不错,我们都留心一把。”
宝生:“阿明介漂亮的姑娘儿都找过了,一般的姑娘儿藐都不藐一眼,你们门头要吃吃准,省得吃力不讨好。”
阿花:“有数!有数!”
谈着天儿,时间就过得快了。鸡叫三遍后,天空就泛出鱼肚色来了。
那时,普陀山上世界最大的观音铜佛像还没建,吃完早饭,他们便去了山顶的慧济寺。
没有太阳,天儿阴笃笃,风儿凉飕飕,这是爬山最好的时光。
然而,由于昨夜的折腾,阿明爬到山顶时,汗如雨下,脚光儿软疲疲8的,几乎要瘫倒了,只是“佛光普照”的召唤,他不敢亵渎神明,虔诚地燃香拜佛。
阿琴和小惠没去,在招待所休息。阿明他们下山后,叫上她俩,一起吃中饭。
草草吃完饭,他们就登上了轮船,再转乘晚7.45分的386次列车回杭。
【注释】
1煞煞宽:杭州话,轻松、游刃有余之意。
2迟里迟钝:杭州话,即迟钝。
3邓格拉斯:《基度山伯爵》一书中的人物。杭州人引来做迟钝人的代称。邓,谐音“钝”。
4死开去:杭州话,滚开去,要死就死得远一点之意。
5迷鼾:杭州人对打呼噜的叫法。
6到门:杭州话,到了门口,喻某事已到了一定的程度。
7乱头想:杭州话,即胡思乱想。
8软疲疲:杭州话,即软绵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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