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他在涧边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回到了棚儿下。
月儿爬上了岭头,天渐渐黑下来了,白炽灯光亮了起来,照在棚儿里很是温馨。
草丛、涧坎儿里,断断续续传出蛐蛐儿的叫声——它们也许预感到活不长了,发出来的声音有点儿凄凄凉凉的。
山岭朦朦胧胧的,夜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桂花树儿悉里索落响。桂子纷纷如雨,从棚儿缝隙中飘了下来,一粒一粒悄无声息地落在杯儿中,仿佛是窈窕淑女,躺在茵茵的草坪上,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等待着俊郎哥儿去亲吻。
在靡靡的歌曲声中,大家吃起桂花炒年糕,或桂花炒蛋饭,汤儿是都放些桂子的榨菜肉丝汤或虾皮紫菜汤。很多人没吃过这饭汤,都稀奇死了。
一块钱五斤散装啤酒,宝生、子荣、定富他们吃了木佬佬。也许白天跳舞时在阿琴身上捞的便宜还不够,吃饱喝足后,三个贼伯伯牌儿也不要打了,围看她又想打起她的套儿来。
螳螂捕蝉,岂知黄雀在后。
阿明不但又收到了情诗,而且明晩还拷好了位儿,心里笃定得一塌糊涂,烟儿叼叼,脚儿翘翘,看着他们那副猴相,心里实在觉得好笑。
男人喜欢女人各有不同,比如有的喜欢高大健康、开朗活泼,有的喜欢小巧玲珑、羞羞答答;又比如阿狗喜欢圆脸蛋、胖笃笃的,而阿猫则喜欢瓜子脸、瘦几几的。同样,女人喜欢男人,类型也各有偏好,花儿觉得这个男人很好,草儿却觉得他一般般;草儿觉得那个男人好得没对位,花儿却不屑一顾。总之,情人眼里出西施,青菜萝卜各有所好。
子荣和双珠的事儿早就过去了,子荣已找好对象阿明是晓得的,听说双珠也找好了对象,但两人平常在菜场里还是有股剪不断的味道。今天双珠不来,或许便是怕风言风语。
子荣白天里似乎有些心思,话语不是太多,晚上老酒食饥饱后,便开始发大兴了。
子荣:“阿琴,你今天格副打扮,摩登得一塌糊涂,实在叫我们眼热死了。老子的套儿像个乡巴佬,晚上从来不出门的,躲在屋子头只晓得打毛线,调情都调不起来!”
宝生:“阿琴,你和你老公谈恋爱时,是不是像子荣的套儿一样?”
阿琴:“差不多。”
子荣:“阿琴,我套儿蛮怪里怪气的,我话语说多了,她厌憎我碎烦;说少了,或者不说了,又厌憎我冷淡她,你们女人为啥介怪的?”
阿琴:“你问你对象去。”
定富:“老子原先睌上出来蛮自由的,现在出来要向套儿请假,她高兴还好,一不高兴,嘴巴翘起,我就糟完了。阿琴,你老公是不是毛听你话的?”
阿琴:“有时听,有时不听。”
宝生:“我套儿也什个套的,要她说了算。今天出来搞活动,昨天晩上我嘴巴都说干了,想想还是像阿明那样一个人好。”
阿琴:“那你就一个人好了。”
定富:“一个人嘛,总不是回事体,憋不牢起来还是两个人好。”
子荣:“定富说得对。阿琴,你老公在上海,多少日子见个面呀?”
阿琴:“想见就见。”
子荣:“见的时候肯定蛮亲热的,是不是?”
阿琴:“不亲热见他作啥?”
宝生:“阿琴,你婚房做在哪里?伢儿现在哪个管?”
阿琴:“新房做在上海,伢儿以前我们管,现在由她奶奶爹爹管。”
定富:“什个套说起来,你做人毛泻意地,无拘无束,同神仙差不多。”
阿琴:“做人不泻意,做什个人?”
子荣:“话是介套说的,但你总是一个人的日子多,没个人谈谈天,睌上木佬佬冷清的,你欢喜哪个,出去拷拷位儿啰。”
定富:“宝生头颈候得老老长,我们队伍排在他后头。不过,阿琴,我们插队伍的本领还是不差的。”
子荣:“不错不错。阿琴,要我们插队伍,你呛一声。”
宝生:“阿琴连我都不藐一眼,还轮得到你们!”
阿琴:“晩上回去,你们再去做梦吧。我劝你们一句,不管现在还是今后,屋里头的那个管管牢,不要叫他们不开心。”
阿明不时地摸一下诗儿,喝一口桂子龙井茶,听他们谈天儿,心里头坦悠悠极了。
【注释】
1疙瘩好:杭州话,这个处所好。
2木坏了:杭州话,即傻掉了。
3说夜书:杭州话,乱说之意。
4乌珠白白:杭州话,两眼斜视,露出眼白,即白眼看人。
5双抲:扑克的一种玩法。两副扑克混合,四个人打,两两在一起,我们抓你们一对,你们抲我们一双。
6豁牌儿:杭州话,即甩牌、出牌。
7白涂涂:杭州话,涂了白颜色,即白乎乎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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