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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97. 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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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河望仙桥下,黑糊糊的淤泥低凹处,河水缓缓在流淌,泛着斑斓的油腻腻的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河里的污水基本上放干了,上面铺着不少竹排。每一个竹排上站着八九个团员,或穿高帮套鞋,或卷裤脚管儿,拿着钉耙、洋锹,将淤泥弄到畚箕里,然后再把畚箕接力到岸上。

中河的两旁,彩旗飘飘,横幅高挂——这是市团委组织的清理河道的义务劳动,阿明带了二十几个团员参加了这一劳动。

刚入夏的太阳火辣辣的,一丝风儿都没有。阿明从上午到下午,喊号挥锹,干得汗流浃背,几乎要脫力了。在传递一畚箕时,脚底一滑,陷入了粪臭般的淤泥中。

他穿着高帮套鞋,无力自拔,程小麟等几个团员见了,七手八脚把他拉了上来。

那套鞋已进了烂泥,不能再穿了。阿明浑身上下也龌风鸡槽、臭不可闻。他光着脚儿,带领团员一直干到太阳落山,完成了这一河段的任务。

回到中心店,领导都已落班了。阿明烧了一壶水儿,匆匆忙忙汏个了浴,衣服、套鞋胡乱洗了一下,夜饭也不吃了,跨上自行车,直奔半道红。

为了迎接82年春季古代文学、当代文学、现代汉语、哲学、写作五门课的期终考试,班里九个同学(缺江山桥)说好在半道红的柴雄家复习,所以他要急煞拉污赶去。

这是两排单层的拆迁过渡房,不少房间空着。文韧、胡鸣还有柴雄这三人,中气十足,喉管十粗,为了一点小问题,就会争得面红耳赤。不过,在这里复习,随他们炸咙皇天,也不会吵邻百舍。

要复习的东西太多了,九个人多多少少都脫课过,靠点儿不完全的上课笔记,要考出好成绩也难。如果自己看书一点点再去整理出来,那要化费不少功夫。大家都要上班的,时间实在不够用。

所以他们自发地会在一起,分工整理要点,然后按填空、判断、问答等形式,答案放在最后面,用复写纸誊写出来。

九人足足忙了一通宵,所有可能要考到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了。大家照此复习,节约了大量的时间,而且有些难点,比如对“文学的政治性”、“文学的高、大、全”和“伤痕文学”的理解,经过讨论、争论,印象特别深,所以考试的成绩非常理想。

同学们尝到了甜头,决定成立学习小组,每个礼拜天轮流在各家学习。

大家推荐阿明为学习小组长,因为其他人有家庭了,或工作、谈婚忙,他一个人,工作相比也轻松。阿明推托不过,只得照办。

方元会篆刻,刻了“江石游鳞”印章,喻钱江学海十片鱼鳞,而学习小组则冠名为“游鳞斋”。

那印章“江”和“游”的三点水都漏口,暗寄着能奋力搏击江海,在人生路上有所作为。为此,他们制定了“学习准则”、“奖惩办法”、“斋费缴纳”等,并办斋刊《江石》。《江石》上登载的诗歌、散文等,由阿明在蜡纸上誊刻并油印。

由于旷斋要罚款,再说有斋费出去游玩、在家比拼喝酒什么的,所以大家几乎都到的,在暑假空闲的日子里海阔天空,乐而忘返。

仲夏的太阳炽烈得叫人难受,然而到了黄山脚下,习习的凉风吹来,叫人惬意极了。

阿明经与丙千商量,组织了团员、职工四十余人去黄山旅游。去年有熬油加工费,工会、菜场也愿意拿出一半,所以包了一辆东方客运服务处的大巴,驾驶员是小王的阿哥。

那时还没有高速公路,早上6.30分出发,经余杭、临安、昌化到黄山大门口,已是下午4点了。他们在招待所住了下来,晚上打扑克,搓麻将,玩得高兴死了。

不知怎么的,阿明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

山还是山,风还是风,月亮、星星也一样,普陀山的情景犹在眼前,蓦然回首,伊人何在?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小弟兄们谈恋爱的有趣事儿,要说多细就有多细,可以对他娓娓而谈,那是见得了阳光的,而阿明与阿琴的事儿,根本摆不上台面。谈恋爱有酸甜苦辣,一吐为快,他吐不出,只能自咽其果。

阿琴已像断了线的鹞儿。要是这次耍子儿她也在,即便为了掩人耳目而不说一句话,但只要一个眼色,一个笑脸,也足以令他充实而不会如此落寞了。

“过眼云烟!过眼云烟!”他在招待所外乱逛,喃喃自语。

坐10公里的车儿到云谷寺,小部分人坐索道上山,大部分人走后山。

山道傍着溪涧,弯来弯去的,虫鸣蝉噪个不停。过了半山腰入胜亭后,石阶越来越陡,越走越吃力,个个热汗乱冒、气急嘿嘿1的。阿明他们边走边歇,眺望着峭壁千仞、雄伟壮观的天都、仙掌二峰,欣赏着“喜鹊登梅”、“仙人指路”景观,惊叹不已。

小王也是爬山上去到北海的。

一路上,他拿着一根毛竹竿儿,艰难地行走,每上一个石级,都要比他人付出更多的力气,但他并不畏怯,没有人敢嘲笑他,更多的是上去扶他一把,给他以鼓励。

小王这种不向命运低头的不屈精神,阿明看在眼里,更是惊叹不已。

他眼前浮现出不久前在西府局弄口的一幕。

这天中午,住在惠民路上的矮小的缺手儿2被六个手持三角刮刀、棍棒的洋油箱儿团团围住,其中一个看上去是为首的非常结棍的人叫道:“今天不把你另一只手打残,老子就不在吴山上混了!”

缺手儿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剔骨尖刀,道:“今天除非老子死,不然,你们六人全家一个都表想再活!”

他扔了圆领的和尚衫,缺了胳膊的那只肩膀上的疤痕像烧焦的煤炭一样黑黜黜3的,蛮吓人倒怪的。

那为首的看了一眼,眨巴着眼睛,突然扔掉了刮刀,“扑通”跪倒在他的脚下,其他人也扔了家伙。

“兄弟!这老大的位置就让给你了,弟兄们都会孝敬你的!”为首的讨饶不迭。

这件事加上小王爬山,令阿明悟到了些做人的道理——做人要自强,不管人生路上遇到多大的困难、挫折,都要坚强、勇敢地去面对。

在玉屏楼住的那个晩上,也许爬山累极了,阿明做了个梦。他梦到他和阿琴站在仅6个平方的莲花峰上,翩翩起舞。脚下是云雾飘渺的万丈深渊,蓝天白云的天空中仿佛有曼妙的舞曲在回荡。他俩紧握着手儿,胸脯贴得越来越紧,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怦怦心跳。此情此景,他渐入佳境,亢奋不已,最后“梦笔生花”,就像中学军训时在五云山上一样,在床上画出令他咋舌的图画来。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的秀峰、奇松、怪石、云海,景色固然怡人,然在阿明的印象中,还是普陀山来得更深刻些。

男女因缘而聚,因情而亮。要是阿琴不在黄浦江畔,而是一起游玩黄山,阿明就用不着那样想念她了,而这想念又是这般地苦滴滴4,以至于对景色的观感也就灰搭搭5了。

回杭后的一个礼拜五,天刚黑了下来,阿明吃好饭回中心店,快到门口时听到里面有电话铃声,当他打开门想去接听时,那铃声没了。这种情况平时也有的,阿明也不在意,便铺开纸儿,练起毛笔字来。

“滴——铃——铃。”

过了半个钟头样子,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阿明接起电话,听出是阿娟的声音,顿时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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