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莺歌燕舞的日子,环城东路上的梧桐树、杨柳树的飞絮像雪花儿似的飘落到城河里,宛如在波平如镜的水面上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绒毯。黄昏的燕子闹闹忙忙的,一忽儿飞到这,一忽儿飞到那,甚是自在的模样。南来北往的火车啯笃啯笃驶向暮霭里去,火车头上冒出来的白烟儿在最后的一抹夕晖涂抹下,不再那么单调无趣了。
阿明自下基层后,好看难看也不讲究了,胡子拉碴的,好像老了不少。不过,为了吃这顿饭,他还是先赶回缸儿巷去,洗头汏脸换衣裳,擦鞋照镜刮胡须。
“我不要面子,阿芳、春桃总要面子的。”他这样想。
到了那家店,时间还早些,他便到马路对面的河边看风景。看着的时候,想起在华家池搞“一批双打”常到河里头游泳,又想起曾和刘三姐在水里头开心过,这忽忽十二三年便过去了,而人生从向上突然掉头向下,不免生出些感慨来。
河道没变,风景依旧,且更美了些,而人生的路却变了,不是变得宽广、平坦,却变得迷茫、坎坷。一边是闪烁起来的霓虹灯光,一边是黑沉下去的河流田畈,他站在中间,看这边,看那边,似有一根针儿在戳他的心瓣,痛兮兮的难受。
人生如飘絮,能留给世人的,只在随风轻盈的一瞬,抑或什么也没有。
一辆的士在店门口停了下来,阿芳、春桃走了下来。两人的打扮,新潮而开放,艳丽而不俗,一眼看过去,宛若两朵鲜花,竞相开放于朦胧的夜色里。而两人手中各拿着一个大哥大,更是富贵相。阿明最好的一套衣服,就是结婚西装,但有些旧咔咔了,肩头也瘪几几的,一颗纽扣有些松扑扑1了。那双皮鞋虽然擦了又擦,亮光光的,但过时的式样依然显现了此人的穷酸。
“我知道阿。。。。。。明不会给我们吃电枪的!”阿芳见阿明从马路对面过来,又差些叫出“阿弟”来。
“嗨!阿芳,你怎么知道阿明不会给我们吃电枪的?你们是不是。。。。。。”春桃听话辨音。
“哦,这。。。。。。与阿明做邻居介多年了,我了解他。”阿芳掩饰。
三个人找了个小包厢坐了下来,阿芳、春桃去点菜,丰盛的海鲜不一会儿便上来了。阿芳和春桃喝红酒,阿明喝啤酒。
阿芳:“阿明,承包后情况好不好?”
阿明:“现在还没数,等一个月之后便有数了。”
春桃:“阿明,你在公司里做做不是蛮好的,为啥要到下面去吃苦?”
阿明:“公司也没机会发育,年纪还轻,闯闯看。春桃,你现在在做什么?”
阿芳:“春桃不用做,坐坐也吃不完。”
阿明:“哦?这么好?”
阿芳:“她老公嫁得好,阿公老头儿在四季青有权有势,有很多房,光是门面、仓库出租,就有七八千一个月,最近辞职不做了,麻将抄抄舞跳跳,日子不要太好过。”
阿明:“春桃,是这样的吗?”
春桃:“差不多。”
阿明:“怪不得你在舞厅里养小白脸,好潇洒。”
阿芳:“春桃和那个叫‘热水瓶’的小白脸断了。”
阿明:“春桃,你和热水瓶这一对在舞厅里最好了,为啥个原因断了?”
阿芳:“阿明,上次跟你说起过舞厅里打架,就是因为此事。”
春桃:“阿明,你原先是不是有个同事叫‘刘三姐’的?有一次你到梨园来,我还看见你同她说话,看上去还挺好说的。”
阿明:“刘三姐?是呀,我和她是同事。你跟热水瓶断掉,与她有啥关系?”
春桃:“刘三姐是不是离婚了,有一个儿子?”
阿明:“没错。”
春桃:“那时我还上班,有时晚上去不了,热水瓶就去钓她,而叧外也有一个男人死死地粘住她不放。这件事传到我耳朵里,我心里很不痛快。那一天晚上,孩子生病,我去不了。第二天一到梨园门口,卖票的就告诉我,热水瓶一帮人和那个男的一帮人打得凶,就是为了这个刘三姐。我一气之下,就和热水瓶断了,也不去梨园了,换到梦宁园去跳了。”
阿明:“那刘三姐后来跟谁好上了?”
春桃:“我问过不少人,没人看见她再到梨园跳过舞。”
阿明:“那梦宁园呢?”
春桃:“也没有看见过她。”
阿明:“那你现在找到了搭子没有?”
阿芳:“春桃不想再找了,一来这个断了,马上又找一个,像花瓶儿似的被人插进插出,名气太臭;二来她会走男步,就带我跳。现在就我们两个人自家跳,男人吃过几次红灯后,也都不敢来叫了。”
春桃:“阿明,我看你一听到刘三姐的名字,就很紧张,你是不是跟她很好说?”
阿明:“同事嘛,一个办公室坐的,再说我18岁在章家桥肉店做临时工就认识她了。”
春桃:“她人怎么样?是不是块抹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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