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韧:“已是老总了,日子够好过了,还要去贪300多万作啥?”
方元:“钞票没人会厌憎多,高薪养着的人就一定廉洁了?往往是这种人,手高头有权,贪得到。”
阿明:“那解班长的事儿黄出来,就是被女人害的?”
方元:“女人是祸水。他大肆贱价拍卖商店、货物等国有资产,与那姘头分赃不勻,姘头揭发了他,弄得个身陷囹圄,真是犯不着。”
胡鸣:“富贵思**,老话不会错的。有钱儿了就想搞女人,钱多了更想钱儿多。官场上、商场上,玩女人不是那么好玩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翻船。”
方元:“我记得解班长在毕业时,有一首《诉衷情》:‘白云千载大江流,重任压肩头。少年宜效先杰志,奋力竞上游。业未终,程犹远。志莫休,当争明日。高倚擎天笔,彩绘神州。’唉!一个这么有理想、有才华的人,在商品经济的浪潮中,生活糜烂,成了贪官,可惜呀可惜!”
胡鸣:“风气扭曲了人的理想,金钱腐蚀了人的信仰。解班长不过是万千个人之中的一个,你们看阿明也是个有理想、有才华的人,居然下岗在家,无所事事,如果像解班长一样爬上去,说不定也进笼儿里去吃二两半了。”
阿明:“唉!高薪拿得越高的,越有地方越有可能贪,我一芥草民,没地方贪,有地方贪可能也会去贪。”
文韧:“人人都想贪,都要发家致富,这社会再这样发展下去,真的是可悲了。”
方元:“现在当官热衷于卖地了,那里面的猫腻更多呀,一块地卖出,那就大发了。”
胡鸣:“是呀,许多地卖出了,也不造房子,都闲置着,草儿比人都长得高了,为什么?等着炒地皮呀!”
阿明:“那地皮一炒,水涨船高,房价不就要涨起来了?”
方元:“肯定要涨!据我所知,城西的商品房都涨了一倍了,有钱儿,现在买房子是最好了。”
阿明:“饭都吃不饱,还有啥个钞票去买房子。”
一路闲聊,便倒了衢州。办好了看望手续,在探视室等待,解班长出来了。令阿明他们惊讶的是,解班长与读书时白白胖胖似乎换了个人,又瘦又黑,白发缕缕。他在狱官面前,毕恭毕敬,像个机器人似的立正,喊“报告”,再后转,走路也是正步,然后在同学面前就哗哗地落下泪来。
“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他反复说的就是这句话,似乎说惯了的。同学们都劝慰他,要他好好改造,以争取减刑早日出狱。
“幸亏没做官!幸亏没做官!不然,连舞儿都没得跳了!”回杭的路上,阿明久久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喃喃自语。
忽忽中秋节快到了,小燕提议大家到平湖秋月喝茶去,定富、青皮甘蔗他们都同意。
“阿明,冬萍被她儿子拖死了,一点娱乐活动也没有了,我想叫她一起喝茶去,让她散散心,你看好不好?”小燕对阿明说。
“好是好,可是她请不起阿姨,整天都一个人在照顾儿子,只怕走不出。”阿明也想看到冬萍。
“我同她去商量商量看,尽量叫她出来。”
“能叫出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月到中秋分外明。
平湖秋月茶室里坐满了人,阿明、阿雪无事,四点多就去抢位子了,在赏月平台临湖处占了一个好位置。月亮从东边出来的时候,定富带小朱、美琴、青皮甘蔗夫妻一车儿来了。六点半光景,小燕和冬萍出现在阿明的眼前。
阿明甚是激动,叫冬萍坐在他旁边。
大家各带熟食去的,啤酒则是茶室里现买的,拼起来的桌儿上摆得满满的。中秋年年有,人未必年年见。大家对月而饮,很是舒心。
现在从平湖秋月看城市,虽然高楼大厦不少,但都差不多高,挤挤挨挨的,杂杂乱乱的,洋不洋,乡不乡,一点儿也没有现代化的气息或古典韵味。而那年头看城市,虽然只有友好饭店、新侨饭店、中国银行、医科大学几栋高楼,但鹤立鸡群,高耸在湖滨一带,却给人以现代化的气息。大厦上环绕着的点缀着的彩灯甚是醒目,倒映在湖里头更是璀璨,这样子则比现在更有城市韵味——一座美丽的城市就被无数建筑砖家们糟蹋了。
月亮越升越高,挂在西湖的夜空里,静静的甚是可爱。银汉亮亮闪闪的,似无数粉丝们在追捧明星般的皎月。风儿吹起了波浪,拍打着堤岸,但远处却看不出有浪,无数亮着彩灯的大的小的游船似游龙翩翩,如鸳鸯嬉波,缓缓地来去着。湖中三岛在明亮的月光下依稀可见,尤其离岸最近的阮公墩犹如一颗夜明珠,伸手可掬。偶闻几声悠扬的笛韵,婉转的鸟啼。这笛韵鸟啼,加上赏月人们的欢声笑语,更添了佳节的欢乐。
阿明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次赏月,那时冬萍被一帮高干儿小帅哥们围绕着,是何等的欢快,如今她坐在他旁边,精神恍惚之态,郁郁寡欢之容,这叫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她。
定富那一次赏月看见过冬萍,倒是他先开起玩笑来:“冬班长,阿明追了你大辈子了,头发都快白出来了,什个时候你们也来个花好月圆?”
冬萍心思也许不在此,冷冷地道:“花好月圆属于年轻人的,我们人到中年了,没那么多情趣了。”
青皮甘蔗:“四十岁都还没到,直直早喽!一春不风光,二春才风光。”
冬萍:“秋风都卷落叶儿了,还谈什么春光?”
定富:“冬班长,做人要想开点,你儿子那事儿也是没办法的,听天由命,自家开心最重要。你看阿明,吃吃荡荡,舞儿跳跳,不也是活得很开心吗?”
阿明:“我是叫没办法。冬萍,不过定富的话说得不错,事情已发生了,就要放开点。不然,把自己身体也弄坏了,得不偿失。像我女儿被前妻带走了,很少见面,也没啥大的感情了,自己也愁着吃饭,没能力去照顾她,也只能任其自然。”
冬萍:“话是这样说,可我儿子那么可爱,还没做过人,真的很可怜!”
阿明:“命运如此,你就不要多想了。冬萍,上个礼拜我和几个同学去了一趟衢州监狱,看望夜校里的班长,他是因侵吞国有资产而被判刑的,我好像听你说过你老公也是关在那里的。”
冬萍:“是的。阿明,不要再叫老公不老公了。当初我就再三关照他,适可而止,可他说大家都在那么做,不打点上头就爬不上去;如果不拿不分,洁身自好,而不同流合污,就不是一个道上、一个圈子里的人,所以他越贪越多,最终害了自己,也害了家庭。”
阿明:“唉!有什么样的环境,就会寄生什么样的蛀虫;有什么样的氛围,就会滋生什么样的畸念。”
青皮甘蔗:“像我们,小生意做做,日子就过得安安耽耽了。”
定富:“舞厅是个染缸,在这样的环境、氛围里,男人不花是木卵,女人不花是木В。哈哈!抓紧!抓紧!省得阎王老爷将来拷你屁股!”
美琴:“阎王老爷将来要叫你坐上旺头的!”
小燕:“我看坐在这里的,都是跳舞的,滚滚红尘,潇洒走一回,社会造就了我们今天的快乐,来!来!来!对着明月,大家干一杯!”
【注释】
1甜罗罗:杭州话,有些甜蜜之意。
2粘粘乎乎:杭州话,粘糊、不爽快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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