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这个是搭子性质,还是朋友性质?”
“我们同居了。”
“他看上去比你小,有工作吗?”
“有工作,比我小四岁。”
“看你刚才跳迪斯科的样子,好像有点儿兴奋,在复吸?”
“少量,少量。”
“阿琴,不是我说你,你再不彻底戒掉,真的要害死自己了!”
“我有数了。阿明,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你有男友了,我也有女友了,打电话都不方便,就别留号码了。”
“阿明。。。。。。”
“阿琴,你赶紧去跳舞吧,不然他等急了不好。”
阿明回到了座位上,对阿琴有一股说不出是爱还是怜的味道,只感到喉咙里酸涩涩得难受。
跳完舞儿出来,雨儿比去的时候更大了。送小朱回家后,大家回到金彪店里坐。喝了一通老酒,谈了无数海天,半夜里了,小丽先回家去了,青皮甘蔗到里间去打老k,定富也走了。阿明看他们打了一会儿牌,想着小燕、阿琴的事儿,烦恼不已,混沌沌起来也想睡,便上楼去。
他已在这陋室里听了十几年这样的雨声了,然而这一夜似乎格外地叫人心烦。雨儿敲打在屋檐上、遮阳棚儿上,滴滴答答的甚是凄清。风儿越刮越大了,从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丝丝寒意。顶棚上有好几处又泛黄了,边头角脑也脱裂了些下来,那中间的隔离布儿已是交交黄了,整个房间毫无生气。
他坐在皮破肉烂锈迹斑斑的转椅上,望着窗外雨雾蒙蒙的夜色,想抽完了烟儿去睡。
“乒乓。。。。。。咣当。。。。。。乒乓。。。。。。咣当。。。。。。”
连着两声巨响,砖块和碎玻璃纷纷飞落进房间来,有一块玻璃擦着阿明的脖子而过。他大吃一惊,一抹脖子,满手是血,便蹦出廊门,朝马路上一看,一个男人钻进出租车,顿时没影儿了。由于雨雾太大,他没看清车牌,甚是懊丧。
他赶紧贴上伤口贴,跑下楼去,金彪和赌伯伯们也听到了这声响,都站在门口的遮雨棚儿下。
“阿明,是你家的玻璃窗被人砸了?”金彪手上拿着一把戗锅刀。
“是的,两块半块头的红砖,你看见那人没有?”阿明怒气冲冲。
“没有。阿明,你最近在外头有没有跟人结仇?”
“没有呀!”
“这人肯定有目标来的,不然,不会两块都朝你家掼。”
阿明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什么人,便回到楼上去收作满地板的碎玻璃,然后又将破了的窗户贴上牛皮纸,以免寒风吹进来。
他再也睡不着了,东想西想,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但一一都被否定了。
连着三天,阿明头颈都候断了,小燕既没电话打来,也没短信发来,他又不敢先打先发,生怕她不方便,急得了像热锅上的蚂蚁。到了第四天上午八点光景,终于候到了小燕的电话。
“阿明,睡了没有?”
“刚睡。”
“你没出事体吧。”
“出事体?出啥个事体?”
“那天落雨,我老公来大班搏我们,他回来后同我一直吵到半夜里,我坚决不承认与你的关系,他说来你家揎你,我心事担都担煞1了。”
“我住在哪里,他急个套晓得?”
“可能他的酒肉朋友看到过我们在一起,或者我在窗廊上晒衣服被他们看见了,就告诉了他,他就来搏我们了。”
“你这么一说就对了。那一天半夜里,有人朝我窗子掼砖块,两块玻璃砸碎了,我头颈里也被划破了,这事儿肯定是你那个做的。小燕,你刚才叫他‘老公’,是不是结婚证已领出了?”
“礼拜一领出了。阿明,以后我们见面可能要少了,你会不会怪我的?”
“你成家了,是应该以家为重了,我急个套会来怪你的?”
“那你自家身体要注意,开车小心点,我有机会出来,会发消息给你的。”
“小燕,你绝对放心,我不会先打电话或发消息给你的。”
“阿明,你即使外头再找个搭子,我也不会责怪你的!”
“舞厅里好女人太难找了。”
“会找到的。”
“我是空麻袋量米2,会跟我的女人,也会跟别的男人。”
“要有信心。阿明,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
打完电话,阿明忽然之间像掉入了冰缸,冷得齿寒心凉,与小燕逛竹林、冲海浪等美好景象一遍又一遍浮现起脑海里,这叫他难受之极。
“往事如烟,往事如烟。”
“一朝又回到解放前。”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
阿明像个哦子猫儿似的不停地喃喃自语,尤其在寒冷的冬夜里做不到生意时,望着车窗外冷冷的月,冷冷的山,冷冷的湖,还有曾经令他无比激动的车震过的地方,更添了几分落寞和惆怅。
那一天晚上,阿明休息,大家在前进跳完舞儿回到金彪店里,又纷纷乱说开了。
定富:“阿明,你现在姘头一个个都逃光了,这样挂罐儿总不是回事体呀!舞厅里再去弄个来噢!”
阿明:“唉!舞厅里的女人今天这个男人,明天调另一个男人,想想都没劲道。”
青皮甘蔗:“舞厅里寻女人是要生生眼睛的,不少女人还是吃牙的。现在出租车多,生意难做,挣点钱儿难,打套儿喝喝茶,吃吃饭,甚至去开房间,总是要化钞票的,阿明一个月挣来的,几次一燎就没了。”
定富:“其实阿明是好的女人傍过了,一般的女人就看不上眼了。”
金彪:“做人么,弄啥西?长长矮矮,胖胖痩痩,好好差差,都要去尝尝的。不过,青皮甘蔗说得话语我还是要听的,钞票挣挣不容易,乱塞洞儿也没意思。”
青皮甘蔗:“现在总要存点钞票起来,老来做不动了也好拿出来用用,不然以后吃啥西?”
定富:“过了年马上就四十二了,稀里糊涂一年又一年啊!”
阿明:“混一天算一天,不生毛病就好了。”
【注释】
1担煞:杭州话,非常担心之意。
2空麻袋量米:杭州话,不带钱去买米,喻穷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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