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舞跳跳,外面旅游旅游,日子会过得很舒适的,可是我还要做十多年呢!”
“谁叫你是男人呀!”
“哈!没男人你们女人日子怎么过?”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了宾馆,分开的时候,满脸都是无奈的样子。
太阳热辣辣的晒得路边不少草木都枯黄了,有些日子不下雨了空气甚是干燥,知了儿扯开嗓门吱铃铃吱铃铃地叫得人心烦。在狭窄脏乱的舟山东路上的树人大学里人头挤挤——这一天是经济适用房选房日。
阿明与冬萍商量再三,决定选择在下沙,尽管那里的房子刚刚开始造,至少要两年半后才能入住,可他俩觉得那里环境好适宜养老。
“老公,这一套二室二厅八十八个平方的房子这样那样需缴三十万,到明年三四月份要缴时,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急个套办?”冬萍忧心忡忡。
“老婆,我四个兄弟都失业,像我一样打工度日,自顾不暇,肯定借不到钱,我看只有这样了,把西荡苑的房子卖了,你看好不好?”阿明深思熟虑。
“现在我们的房价涨到一万二到一万三了,卖掉后那连装修钞票也有了,这样也好。”
“只是我们要找个地方去过渡一下,城里租租太贵,要么租到郊区边儿去住,这样可以省点钱。”
“好吧,我们一边卖房,一边找租房。”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气稍稍凉快了一些起来,公司纷纷在传说,08年1月起将按新《劳动合同法》做,像驾驶员、打印员、保安等人员将外包,作为劳务派遣人员再在公司工作。阿明工作近7年,不到十年,不能签长期合同,也就是说从公司编制人员划到外面人力资源服务公司去。
一时间,驾驶员怕被炒鱿鱼,人心慌慌,一个驾驶员钥匙一扔,反炒公司鱿鱼到外面另谋职业去了,有两个人事关系在个险(个险暂不实行外包)就回到个险开车去了,给老总开车的那个名头挂到市场营销部去,另一个与江主任关系很好的驾驶员则换岗到办公室(也是名头,实际上也是开车)。
阿明听到风声后,心慌意乱,一旦外包,再在公司开车就是临时工性质,不但收入少,而且车子也不能再开回家。
“定富,有没有路道,帮我去说说情,关系不转到外头去?”阿明去找定富想办法。
“你们团险原先那个谢总我还好说说,现在这个何总阴阳怪气的,没办法帮你去说情。”定富摇摇头。
“那江主任这里呢?”
“江主任是个笑面虎,很奸诈的,有一次你不高兴把她阿爸姆妈送到上海去,她心里肯定不舒服,这次正好搞你。”
“那急个套办呢?”
“你在团险开了那么多年车了,这要怪就要怪你自家平常没拍好领导的马屁。”
日子一天天临近了,当江主任通知他这一决定时,他顿时火气冲天。
“江主任,我进公司比郑师傅、王师傅都早,论学历比他们高,论年龄比郑师傅小,论技术不比他们差,论工作比他们辛苦,快七年了,没出一次车祸,遵守各项规章制度,同志之间搞好团结,为啥他们能留在公司,而要把我一脚踢出门外?”
“我们是根据团险总部的通知要求,你作为劳务派遣人员是经党委会研究决定的。”江主任冷冷道。
“你们要向团险总部有个交待,就把我一个驾驶员拉出去做替罪羊,这太不公平了!”
“这按新《劳动合同法》做,我也无能为力,驾驶员一个不外包,也确实向总部交待不了。希望你明年继续留在我们公司开车,匍生不如匍熟1。”
争辩到天墨墨黑都在燥争2,阿明气鼓鼓回到家,将这事儿告诉了已打过预防针的老婆。
冬萍也气恼不已:“其他驾驶员溜的溜,借个名头留的留,你平时开业务车,不会溜须拍马,人又老实没脾气,现在领导不来帮你一把,走看来是走定了,但佛烧一炷香,人争一口气,以后其他几个是长工,你是临时工,我看再做下去也没味道。”
“我明天找何总去谈,我帮他接送孩子上学放学等不少忙,特别是上海那次搬书橱,腰病发得要死,他应该也会给我一点情面的。”
“不是党委会决定的吗?看来凶多吉少。”
“死马当活马医医看。不行的话,就要他们赔偿。”
“急个套的赔偿?”
“有三年多没给我交养老保险,没有年休假过,加班超时特别是国定假日没津贴,这些我都有出车日志,另外一年一个月工资的补偿,有七八万吧。”
“那先去跟何总说了再说,不行再谈赔偿。”
第二天一早,天下着小雨,深秋的雨儿落在人的脸上凉飕飕的。孩儿巷口被88年大台风刮过后残存的几棵瘌痢梧桐树叶儿纷纷飘落,给人以凄凉的感觉。
阿明八点不到就候在总经理室门口了,何总八点到了。阿明行了平安礼后随他进了办公室,递上一支边三五烟儿后就如何如何说开了,总之对公司深有感情,希望不要被公司一脚赐出门外。
何总自抽万宝路烟,翻看着中国证券报、保险报,静静地不发一句话,待阿明全说完了,立起身来走到门口,拨起手机号码。阿明以为他叫戴副经理、江主任等几个人来研究研究,心想自家所说的话感动他了,竖起耳朵听外面,满怀希望等着。
他奶奶的,他居然同电力局的人在谈保险的事,且没完没了的,直谈到司歌响了起来,捂着手机进来同阿明说“你的事我们踫个头后再说”,就没第二句话了。
阿明还是没失去希望,心想这么大的公司多留一个人而已,这近七年兢兢业业像狗一样跑来跑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董事长啊董事长,你年薪六千六百万,一个小便的时间就进帐十五六万,我阿明在你公司里起早摸黑做一年也只有二万多呀!救救穷人!救救穷人!让我留下!让我留下!我不要做二等员工!我不要做二等员工!”阿明的脑子有点扳牢起来,喃喃自语。
他吃过做临时工的苦,随时随刻会被回报,所以在等待消息的三天里,他把面包车擦得像往常一样干干净净,祈祷着在公司里继续工作下去能做到退休。
三天后下班前,江主任把刚从外面跑回来的阿明叫进小会议室,随后戴副经理和法律顾问王律师也进来了。
阿明见着王律师,就预感到不妙了,一股苦涩味顿时喉咙口打转。
“阿明师傅,你的劳动合同到年底自然终止,经党委会研究决定,明年不再与你续签,你可以与我公司指定的人力资源公司去签约。如果你愿意继续在我公司开车,可以要求他们外派你到这里来,我们欢迎,但因为你是劳务派遣性质的,为了车辆安全,下班后必须入库。至于补偿,按规定合同自然终止的可以不补偿,考虑到你在我公司安全行车无事故,补你七个月工资,以基本工资一千八百元算,合计一万二千六百元。”江主任翻着合同、笔记本说。
【注释】
1匍生不如匍熟:杭州话,去新的陌生地方不如在熟悉的老地方。
2燥争:杭州话,白争论,空争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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