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萍急匆匆地赶回家来,给他捶背揉胸,老头子渐渐缓过气来。阿明胡乱冲了个身,换了衣服,一问老婆,不要送医院,心里宽松了许多。
那饭菜是电饭煲里保温着的,只要烧只番茄蛋花汤就行了。老头子吃好就进去了,冬萍给他吃药,安顿好他睡下后,出来脸色有点凄怆。
“老婆,老头子现在离不开你了。”
“刚才他被打雷吓坏了。”
“是的,今天的雷好像就在我们头上打。年纪大了,阳气不足,老头子所以害怕。”
“他刚才向我交待了一件事。”
“啥个事?”
“他说他走后,呢大衣里还有三千块钱。”
“这可能是我们原先给他和老太婆的压岁钱。”
“是的。他说土葬到老家去,他要陪我奶奶。”
“恐怕不能土葬吧。”
“能土葬就土葬,不能土葬也只能火化。”
冬萍又去上班了,阿明竖起耳朵,听着小房间的动静,再无心思写书了。雷雨已经停了,但雨水还是滴滴答答的打在破遮阳篷上,叫人甚是心烦。
心头一焦烦,偏头痛就马上发了。剧烈的疼痛像刀子在割肉,根根血管似涨满的塑料管子要爆裂开来。阿明一想到脑溢血后那惨状,心惊肉跳,赶忙服了西比灵,然后躺在床上不敢动弹。
他在祈求老头子这时不要发病,更祈求自己的一生不要就此完结——那本《龙虎风云演义》书的夙愿还没完成啊!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起来,嘟嘟和宝宝就汪汪乱叫直跑到门口去。
阿明心一惊,起床打开门儿一看,又是收物业费的讨债鬼上门来了。
“物业费那么贵,服务那么差,你们只知道收!收!收!”阿明头痛,心中不爽,吼叫起来。
“监控装了,门卡也发了,各项服务正在改进,这物业费进住时是签好合同的。”物业的人说。
“那时我们进住,是叫没办法签的霸王合同,谁知道你们管理那么差,汽车都开到草坪上停了,群租房的人垃圾一包包都扔到遮阳篷上,花坛墙角边都种起了蔬菜,装修垃圾堆在那里没人收走,经济适用房收一块钱一平米太贵。”
“那只有通过司法途径了。”
“你们不用来吓我,90%的人都不交,那你们去起诉好了,我等着。”
阿明把物业人员轰了出去,躺了一会儿,头痛渐渐缓和了一些,便又胡思乱想起来。
他想起桑哥退休前的一句话来了,他说“人与自然的矛盾是雾霾,车辆与社会的矛盾是停车,人与人的矛盾是物业费”,阿明细细想想,还是有点道理的。
我种下一颗种子
终于长出了果实
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摘下星星送给你
拽下月亮送给你
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
变成蜡烛燃烧自己只为照亮你
把我一切都献给你只要你欢喜
。。。。。。
翻唱自筷子兄弟《小苹果》的舞曲又在楼下小河边的花坛里响了起来,这首歌好听,阿明倒是不觉得心烦,甚至脚儿还痒痒的。有些舞曲不好听,声音又太响,常常吵得他头昏脑涨,但他深知,经济实惠的舞厅随着社会的发展几乎消失了,所有的工人文化宫、工人俱乐部也几乎变成了营利的场所,租金贵得了吓人,小老百姓要娱乐去哪里呢,只能占领广场。
“扰民的广场舞,唉!唉!”阿明休息不好,站在窗口,看楼下的人跳舞,心头翻滚着对金钱社会的叹息。
他轻轻推开老头子的房门,见没啥大问题,于是便到楼下去看人跳舞。
跳舞的人不少,老老小小的有三四十个,排成一排排的,张手伸腿。可他们的跳法与舞厅里的舞儿大相径庭。阿明到时,一曲结束就散场了。放舞曲的是个精精瘦的老头子,一辆小推车上放着音响器材。
“大伯,你每天来放舞曲,有钱收入吗?”阿明好奇,问老头子道。
“一人每月收十块,用于电池什么的费用。”老头子收拾着东西。
“那你不是白辛苦?”
“这是爱好,在家闲着没事,出来活动活动身子。”
“过去你跳舞吗?”
“跳呀!以前住在拱宸桥,那里有好几个舞厅,天天跳。搬到下沙来住后,就弄点事体做做。你也会跳舞?”
“和你一样,现在不跳了。”
两人坐在花坛上,互递着烟儿,如同他乡遇着了知音,聊着跳舞的话题,竟忘了时间。
此后的双休日,阿明遛狗去总要看一会儿广场舞,有伦巴曲子起来时,他脚痒痒的上去带人跳几下,好几个小姑娘稀奇煞了,纷纷缠着要他带。年龄的差距感觉很美妙,似乎又把他拉回到了激情四射的年代,只是要照看老头子和写书,没有那么多时间娱乐,稍稍玩一回他就回家了。
【注释】
1做耳朵:杭州人对被宰的叫法。
2燎荡:杭州话,指大手大脚、吃吃玩玩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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